巴 鳞(3 /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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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鳞的牙齿,如鲨鱼般尖利细密的倒三角形,毫不费力地把嘴里的一切撕得稀烂。

我总是控制不住去想象,那口利齿咬在身上的感觉,然后心里一哆嗦,有种疼却又上瘾的复杂感受。

巴鳞从来没有开口说过话,即便是面对我们各种挑逗,他也是紧闭着双唇,一语不发,用那双灯泡般的凸眼盯着我们,直到我们放弃尝试。

终于有一天,巴鳞吃饱了饭之后,慢悠悠地钻出寮屋,瘦小的身体挺着饱胀的肚子,像一根长了虫瘿的黑色树枝。我们几个小孩正在玩捉水鬼的游戏,巴鳞晃晃悠悠地在离我们不远处停下,颇为好奇地看着我们的举动。

“捞虾洗衫,玻璃刺脚丫。”我们边喊着,边假装是在河边捕捞的渔夫,从砖块垒成的河岸上,往并不存在的河里,试探性地伸出一条腿,点一点河水,再收回去。

而扮演水鬼的孩子则来回奔忙,徒劳地想要抓住渔夫伸进河水里的脚丫,只有这样,水鬼才能上岸变成人类,而被抓住的孩子则成为新的水鬼。

没人注意到巴鳞是什么时候开始加入游戏的,直到隔壁家的小娜突然停下,用手指了指。我看到巴鳞正在模仿水鬼的动作,左扑右抱,只不过,他面对的不是渔夫,而是空气。小孩子经常会模仿其他人的说话或肢体语言,来取乐或激怒对方,可巴鳞所做的和我以往见过的都不一样。

我开始觉察出哪里不对劲了。

巴鳞的动作,和扮演水鬼的阿辉几乎是同步的,我说几乎,是因为单凭肉眼已无法判断两者之间是否存在细微的延迟。巴鳞就像是阿辉在五米开外凭空多出来的影子,每一个转身,每一次伸手,甚至每一回因为扑空而沮丧的停顿,都复制得完美无缺,毫不费力。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就像是完全不用经过大脑。

阿辉终于停了下来,因为所有人都在看着巴鳞。

阿辉走向巴鳞,巴鳞也走向阿辉,就连脚后跟拖地的小细节都一模一样。

阿辉:“你为什么要学我!”

巴鳞同时张着嘴,蹦出来的却是一堆乱七八糟的音节,像是坏掉的收音机。

阿辉推了巴鳞一把,但同时也被巴鳞推开。

其他人都看着这出荒唐的闹剧,这可比捉水鬼好玩多了。

“打啊!”不知道谁喊了一句,阿辉扑上去和巴鳞扭抱成一团,这种打法也颇为有趣,因为两个人的动作都是同步的,所以很快谁都动弹不了,只是大眼瞪小眼。

“好啦好啦,闹够了就该回家了!”一只大手把两人从地上拎起来,又强行把他们分开,像是拆散了一对连体婴。是父亲。

阿辉忿忿不平地朝地上唾了一口,和其他家小孩一起作鸟兽散。

这回巴鳞没有跟着做,似乎某个开关被关上了。

父亲带着笑意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现在你知道哪儿好玩了吧。

“我们可以把人脑看作一个机器,笼统地说来,它只干三件事:感知、思考,还有运动控制。如果用计算机打比方,感知就是输入,思考就是中间的各种运算,而运动控制就是输出,它是人脑能和外界进行交互的唯一方式。想想看为什么?”

在老吕接手我们班之前,打死我也没法相信,这是一个体育老师说出来的话。

老吕是个传奇,他个头不高,大概一米七二的样子,小平头,夏天可以看到他身上鼓鼓的肌肉。据说他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

当时我们都很奇怪,为什么留过洋的人要到这座小破乡镇中学来当老师。后来听说,他是家中独子,父亲重病在床,母亲走得早,没有其他亲戚能够照顾老人,老人又不愿意离开家乡,说狐死首丘。无奈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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