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告别(4 / 11)
。万一,我是说万一手术失败的话,我答应你,不会让你的家人受罪。”
我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我需要做什么?”
“家属签字。”他从文件袋里取出一叠纸。
我想我别无选择。
×××
我被换到了特护病房,每天有警卫站岗的那种。据说原本应该把我空运到某个绝密的封闭军事基地,但考虑到我随时可能崩溃的大脑,几经周折,上级终于同意将实验地点挪到所在医院,自然全体医护人员同时进入了高度戒严状态。
视力下降得很厉害,精致的丽达在我眼中变成边缘粗糙的像素块,她不知疲倦地按摩着我的全身,似乎如此就能延缓丧失意识的进程,只是收效甚微。
那个吴姓军官花了不少力气说服丽达在协议书上签字。
他向她解释为何现在不动手术,如果现在把我脑中淤积的血块取出,很可能在“融合”的过程中像之前三件牺牲品一样,神经联结被冲击垮断,提前变成植物人。所以,必须在执行完任务之后,在颅内压升高到极限之前,进行开颅手术。
“为什么必须执行那项任务?”丽达近乎幼稚地质问。
“女士,我们不是慈善机构,您的丈夫也不是……”他很识趣地把后半句吞了回去。
我凝视着丽达,希望能把每一个像素都刻入失灵的大脑沟回里。我看得如此用力,以至于眼睑开始抽搐,泪水无法控制地溢出。
她签下了名字。
军官没有告诉她的是,我有极大的可能在任务过程中引发神经退化,产生认知障碍,加速记忆缺失,也就是早发性阿尔兹海默病。如果发生那种情况,她将会得到保险额度之外的一大笔钱作为补偿。这些写在补充条款里的内容,我想还是不要让丽达知道的好。
我想我是个自私的人。
身体在移动,光线从眼帘上掠过,有人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指甲嵌入肉里,似乎要长进我的体内。我知道那是丽达,几股强力将她拽开,指甲在皮肤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疼痛,我竟然还能感觉到痛。
这痛或许便是我与她在这世间仅有的最后一丝联系。
门关上了。注射,插管,电极,头盔,倒计时。
我漂浮起来,像是天线突然扳正了方向,所有的感官澄澈锐利远胜以往。我面对面看着自己**的肉体以及并排着的那个密闭金属箱。这不是真的。这只是大脑产生出来的离体幻觉。我还好好地在自己的躯壳里,等待着那场荒诞的实验。
有那么一瞬间,我竟然产生了挣脱困局去寻找丽达的念头,然后一股强大的吸力袭来,我急速缩小,穿透那个金属箱以及数个夹层,我看到了它,那么脆弱,那么渺小,像一堆胡乱凝结成型的白色灰烬,无法分辨哪端是头部,哪端是排泄孔。我进入了它。
那个我所熟悉的世界永远消失了。
×××
人类语言已无法表述我所处的状态。
我无法看见,却不是黑暗,无法听见,却不是寂静。似乎除了触觉之外的其他感官都被悉数剥夺,无法遏制的恐惧如潮水般冲击着理智,我开始明白为何前面三个人会丧失意志。一切都在混沌之中,感受陌生而强烈,甚至比五官健全时还要丰富敏感,但是你却无从把握其含义,所有与信息对应的意义都断裂了,留下的只是刺激本身。
最初的狂乱之后,恐慌逐渐消退,这是否就是我那颗残缺大脑的禀赋?
我醒悟,这便是它所感受到的世界。
它移动了起来,一种体积感占据了意识中心,温暖的流体标志出前进的方向,体下传来细腻的颗粒摩擦感,甚至能觉察地面微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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