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石苔无我(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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苔放进石缝里,反倒活得扎实。”

磨盘转动的度渐渐匀了,薄荷与陈皮的碎末混着苔丝落下,在棉布上堆成浅绿的丘,像座小小的绿山,山顶还沾着点陈皮的褐,像落了几片晚霞。

我伸手去接时,那些碎末竟从指缝漏过,像指间的沙——原来当“我”

不再执着于“抓住”

,连流失都成了温柔的事,像夕阳落在山后,不是消失了,是去照亮另一处天空。

吕崆菲看着我的手,忽然说:“古卷里说‘药过无痕,医过无名’,最好的救治,就该像这磨盘,转着转着,自己就成了光阴的一部分,说不出哪里是磨盘,哪里是药,哪里是人。

你看隔离区的炊烟,谁分得清哪缕是张家的,哪缕是李家的?可它们缠在一起,就成了最暖的人间气。”

李梅把磨好的药粉装进陶罐,陶罐是前几天从仓库角落翻出来的,上面的釉彩已经剥落,露出底下的陶胎,带着点朴素的粗粝。

罐口的红布上绣着个小小的“安”

字,是她昨夜灯下绣的,针脚不算齐整,却透着股认真劲儿。

“刚才去药房,现去年贴的标签掉了,”

她笑着系紧布绳,绳结打得是奶奶教的“吉祥结”

,“原想重写个‘李梅制’,后来想想,空着挺好。

谁用这药粉安神,谁就是它的主人;谁记得这药香,谁就是它的名字。”

陶罐放在磨盘旁,苔藓立刻爬上去,在罐身织出半圈绿纹,像给无名的药粉盖了枚自然的印。

李梅望着那圈绿印,忽然想起小时候看妈妈做酱,酱缸上从不爱贴标签,可街坊四邻都知道“老李家的酱最香”

——原来最好的记号,从不是写在纸上的名字,是刻在心里的念想。

彭罗斯的拐杖在仓库地面画出个大大的圆,将磨盘、陶罐、众人都圈在里面。

阳光顺着拐杖的影子落在圆里,像给这个圈镀了层金边。

“你看这圈,”

他的声音里带着释然,像解开了个系了多年的结,“咱们总想着自己是圈里的中心,是太阳,别人都得围着转。

其实不过是跟着磨盘转的石子,是这圈里的一草一木,甚至是一粒尘埃。

可正是这些不起眼的石子、草木、尘埃,磨着磨着,倒把圈子磨成了家,磨成了能遮风挡雨的地方。”

他望着磨盘中央的圆孔,那里的蒲公英种子正顺着气流飞出仓库,像一群白色的小信使。

“就像这些种子,离了磨盘的孔,才能找到真正的土地;咱们离了‘我’这个字,才能融进真正的人间。

‘无我’不是消失,是换种方式扎根,扎得更深,更稳,像这磨盘底下的地基,谁也看不见,却撑着整个仓库的安稳。”

夕阳漫进仓库时,磨盘上的苔藓已铺满了“心”

字的大半。

我蹲在磨盘旁,指尖轻触那些湿润的叶片,忽然现自己的影子与苔痕融在了一起,分不清哪是人的轮廓,哪是草木的纹路。

风穿过圆孔的声响里,隐约传来隔离区的童谣,是孩子们在唱新学的歌:“磨盘转,药香飘,没人说,谁知道;草儿绿,花儿笑,忘了我,更好了。”

歌声软软的,像化在风里,却带着种通透的明白——原来当“我”

不在了,光阴的痕迹反而更清晰,像磨盘上的年轮,一圈圈都是故事,却找不到哪圈是“自己”

,可每圈都藏着自己的温度。

小青把最后一把药粉分给孩子们时,陶罐底的残粉被风吹起,与蒲公英的种子缠在一起,在暮色里画出透明的线。

那些线连接着仓库与隔离区,连接着磨盘与药圃,连接着每个人的手心与眉心。

“这是磨盘和苔藓做的药哦,”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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