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石苔无我(2 / 4)
签,夹在光阴的书页里。
“年轻时总爱在药方上落自己的名字,觉得是功绩,是给后人看的碑。”
彭罗斯的声音带着晨露的湿意,像浸了水的棉絮,软乎乎的却有分量,“现在才懂,最好的药方该像这叶子,烂在土里也不吭声,只把养分留给下季的苔藓。
你看这磨盘转了百十年,谁记得是哪个石匠凿的?哪个药农磨过第一捧药?可它磨出的药香,照样护着一村人,护着隔离区的孩子们。”
他忽然笑了,拐杖在“心”
字的捺画末端画了个圈,那里的苔藓长得最旺,绿得油。
“我爹以前总说‘行医就像磨药,磨到最后,连自己都成了药粉里的一味’。
当时不懂,觉得人怎么能成药呢?现在摸着这磨盘才明白——当你忘了自己是在‘治病’,只想着‘让他舒服点’;忘了自己是在‘磨药’,只想着‘这药能让孩子睡个好觉’,你就成了最好的药引,比任何名贵药材都管用。”
小青蹲在磨盘中央的圆孔旁,往里面撒了把蒲公英的种子。
那些种子是今早从隔离区的草地上摘的,绒毛还带着露水的润。
风从孔里穿过,带着磨盘转动的气息,种子顺着气流盘旋而上,在仓库里织成白色的网,网住了阳光的碎片,网住了药香的颗粒,也网住了小青眼里闪烁的光。
“张大爷说‘人就像蒲公英的绒毛’,”
她仰起脸,任种子落在鼻尖,痒痒的,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看着是自己在飞,其实是风推着走,是土地接着落,哪有什么‘我’在做主?就像咱们,总觉得是自己在救病人,其实是扁鹊先生的方子在引路,是磨盘在帮忙,是这些草木愿意献出自己——咱们不过是中间的那阵风,吹着吹着,就把好事做成了。”
她指着磨盘上的苔痕,那里的孢子正借着蒲公英的绒毛芽,嫩得像刚剥壳的豆。
“你看这些苔,没有磨盘的石缝给它们安身,没有咱们落下的药渣当养料,没有雨水顺着圆孔往下渗,它们能长这么好吗?可它们从不嚷嚷‘是我自己长的’,就默默铺着绿,给磨盘当个软垫子,给虫子当个家,多好。”
仓库的木门被推开时,晨光裹着药香涌进来,在磨盘上投下菱形的光斑,光斑里浮动着无数细小的尘埃,像在跳一支无声的舞。
隔离区的陈奶奶拄着拐杖走进来,她的拐杖是枣木的,杖头包着层铜,敲在地上“咚咚”
响,像在数着步子。
蓝布帕子裹着的药包在她臂弯里轻轻晃动,散出陈皮特有的醇厚香气,那是种沉淀了岁月的甜,混着点微苦,像老人脸上的皱纹,藏着说不尽的故事。
“孩子们说磨盘长出绿花了,”
老人的声音像浸了蜜的陈皮,温润里带着点沙哑,“我来送点去年的陈皮,让磨盘也尝尝‘陈’的味道。
老物件就得配老东西,才说得上来话。”
她将陈皮放在磨盘上,苔藓立刻顺着陈皮的褶皱蔓延,像给褐色的果皮镶了圈绿边,“你看,它认老物件呢。
老物件好就好在‘忘了自己’,只记得该护着谁,该养着谁。
我那陪嫁的铜盆,用了六十年,早忘了自己是铜做的,只知道帮着洗了三辈人的衣裳;这陈皮,搁在罐子里十年,早忘了自己是橘子皮,只知道该帮着孩子们睡得香点。”
陈奶奶蹲下身,用布满老年斑的手轻轻抚摸磨盘上的苔藓,那些绿绒球在她掌心蹭了蹭,像只温顺的小猫。
“人老了才明白,‘我’这东西最没用,惦记着‘我要怎样’,就像磨盘总想着‘我要转多快’,反倒卡了壳。
你看我现在,忘了自己是个病人,每天帮着孩子们摘摘草药,听张大爷讲讲古,倒比谁都精神——这就是‘无我’的好,把自己放进日子里,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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