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石苔无我(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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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盘的转动声在仓库里漫延时,我忽然现掌心的纹路与石缝里的苔痕重合了。

那些浅绿的苔藓顺着“心”

字的笔画攀爬,在捺画末端聚成小小的绒球,像谁遗落的翡翠纽扣。

风穿过磨盘中央的圆孔,出“呜呜”

的回响,竟与我胸腔里的空荡产生共鸣——原来当“我”

渐渐淡去,连风声都能住进心里,像住进一间打扫干净的空屋,墙角还留着阳光晒过的暖。

吕崆菲正用竹片清理磨盘边缘的积尘,竹片是后山老竹削的,带着点淡淡的竹香。

她的动作很轻,竹片与石面接触时“沙沙”

作响,像春蚕在啃食桑叶。

苔藓的孢子被震得簌簌落下,在她的白大褂上织出细碎的绿纹,那些纹路顺着衣料的褶皱蔓延,竟与磨盘的年轮隐隐相合。

“你看这苔,”

她忽然回头,眼里映着磨盘转动的影子,像盛着两汪流动的泉,“去年还只在刻痕深处躲着,怯生生的,见了人就缩成球。

现在竟敢爬到‘心’字的笔锋上了,连石匠凿出的尖棱都敢盖过去。”

她的指尖轻触苔藓,那些细小的叶片立刻蜷缩起来,像在害羞,片刻后又慢慢舒展,将绿意铺得更开。

“草木比人更懂‘无我’——它们从不想着自己要长多高,要开多艳,只顺着石缝的性子,有一寸土就铺一寸绿,倒成了最坚韧的景致。”

吕崆菲想起隔离区那面爬满爬山虎的墙,去年冬天还光秃秃的,谁也没在意,开春却突然绿得晃眼,连砖缝里都钻出嫩芽,“你说它们是为了自己长吗?我看不是,是为了给墙遮遮太阳,给路过的蚂蚁当个桥,顺便……给咱们这些急脾气做个样子。”

李梅将新采的薄荷铺在磨盘上,叶片上的露珠滚落在石面,摔成细小的星子。

薄荷的清凉混着石苔的土腥,像浸了露水的棉布裹住滚烫的额头,让人心里一松。

她推动磨杆时,木质的把柄在掌心留下温润的痕,那是百十年间无数双手磨出的包浆,带着点说不清的暖意。

薄荷的碎末顺着石缝渗进苔藓里,那些绿绒球竟微微亮,像撒了把碎钻。

“是薄荷的凉气在滋养它们呢。”

李梅望着磨盘转动的轨迹,那些细碎的光影在地上画出流动的圆,忽然轻声说,“刚才给隔离区的孩子送香包,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拽着我的衣角问‘药粉是从哪里来的’,我想说‘是我们磨的’,话到嘴边却成了‘是磨盘和草木做的’。

说完心里反倒更踏实,像卸下了块总惦记着的石头——原来不说‘我’,功劳反倒跑得更轻快,像蒲公英的种子,能飞得更远。”

她想起自己刚学医时,总盼着治好病人后能被夸“李医生真厉害”

,现在却觉得,最好的称赞是病人说“这药真管用”

,是张大爷说“这香包比啥都安神”

,至于谁做的,倒没那么重要了。

“就像这薄荷,”

李梅抓起片没被磨碎的叶子,凑到鼻尖闻了闻,清凉的气息窜进喉咙,“它从不想‘我要治好谁的病’,只把自己的凉劲儿乖乖献出来,反倒帮了更多人。”

彭罗斯的拐杖在磨盘侧缘敲出三响,每声都震落些苔藓的孢子,那些孢子在空中打个旋,又轻轻落在磨盘上,像无数个微小的绿星星。

老人绕着磨盘踱步,金属杖头敲在青石板上“笃笃”

作响,与磨盘转动的“吱呀”

声形成奇妙的和声,像两位老朋友在低声交谈。

他在“心”

字的弯钩处停下,杖尖轻挑磨盘缝隙里的一片枯叶——是去年的银杏叶,叶脉已脆如蝉翼,却仍牢牢嵌在石缝里,与苔丝缠在一起,像枚风干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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