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集 穗尖凝露(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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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农河的水位退去时,留下大片泛着银光的泥炭地,共壤麦已长到齐膝高。

茎秆不再是怯生生的嫩绿,染上了沉稳的青褐,叶片边缘带着锯齿般的坚韧,在风中舒展时,像无数只小手在阳光下鼓掌。

雷蒙德蹲在田埂上,指尖划过最粗壮的一株麦秆,指腹能摸到茎节处凸起的硬棱——那是储存养分的地方,鼓鼓囊囊的,像揣着满肚子的劲儿。

他手腕上的铁镣在劳作时被磨得亮,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却不再出刺耳的声响,仿佛已和他的气息融为一体。

“再有半月就能抽穗了。”

肖恩·墨菲举着卷尺量株高,皮质笔记本上记满了数字,墨迹被汗水晕开些许,“平均高度六十二厘米,比黑水河同期的麦秆粗三成。

香农河的泥炭地虽涝,肥力却足,看来没白费劲改土。”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铜框眼镜,镜片反射着河面的粼粼波光,目光落在雷蒙德的铁镣上时顿了顿,又迅移开,“不过得提防倒伏,茎秆长得太快,基部容易脆。

前几天科克郡的麦田就倒了一片,损失不小。”

雷蒙德望着远处的香农河,河水退去后,岸边裸露出大片泥炭地,被阳光晒得泛起白霜。

三年前,他就是在这附近的码头因聚众斗殴被判入狱,铁链锁住的不仅是手脚,还有对生活的所有指望。

狱友都说他这辈子完了,一个有案底的人,出去也是讨饭的命。

直到半年前,那位自称塔顿·芊倕的王室后裔出现在监狱探视室,隔着锈迹斑斑的铁栏递给他一份监外改造协议——去基尔肯尼试种共壤麦,事成之后可减免刑期。

她穿着件灰布斗篷,头用一根木簪挽着,不像王室,倒像个跑田间的农妇,眼神却平静得有力量,像香农河深处的磐石:“土地从不在乎谁曾跌倒,只看谁肯弯腰扎根。”

“得扎防风障。”

雷蒙德收回思绪,声音比往常沉了些,带着长期压抑形成的沙哑,“用柳条编栅栏,沿河岸栽两排,间距五尺,能挡挡河风。”

他想起黑水河的麦收前,塔顿·芊倕曾带着农艺师来指导,她穿着便于劳作的粗布裙,亲手将竹竿插进土里,指尖沾着泥也不在意:“改造土地和改造人一样,都得给点支撑,才不会被风雨打垮。

你看这麦秆,看着壮实,少了防风障,一场暴雨就可能全趴下。”

老肖恩·奥康奈尔蹲在一旁编柳条筐,粗糙的手指灵活地穿梭在枝条间,柳条在他膝间翻飞,很快就成形。

“我让利亚姆带着后生们去砍柳条了,香农河沿岸多的是,去年的新枝正好用。”

他瞥了眼雷蒙德的铁镣,铁镣与泥炭地摩擦,留下深色的印记,老人往地上啐了口唾沫,“说起来,还得谢那位塔顿小姐。

要不是她顶着压力把你送来,咱们哪能见到这么好的麦子。”

镇上的人起初见了雷蒙德都躲着走,孩子们跟着他扔石头,喊他“囚犯”

直到有次寒潮突至,他跪在泥里抢救受冻的麦芽,铁镣陷进泥炭地,冻得紫的手却没停,连最刻薄的汉拉蒂大婶都红了眼,端来一碗热汤:“再硬的汉子,也不能这么糟践自己。”

雷蒙德心里一动,摸了摸怀里的木盒,边角已被体温焐得温热。

出前塔顿·芊倕曾说:“等共壤麦抽穗了再打开。”

他低头看了看麦田,麦叶上的晨露滚落,砸在泥炭地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等收了麦,挑最好的种子给科克郡送去。”

他说,“塔顿小姐说过,好麦种要像蒲公英的种子,风一吹就能落地生根。”

话没说完,利亚姆从河边跑回来,柳条捆在肩上晃悠,粗布衬衫被汗水浸透,贴在背上,脸上带着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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