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集 麦浪初成(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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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水河的汛期来得比往年早了整整十日。

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在河面上,像块浸了水的灰布,沉甸甸地往下坠。

连下三日的雨没有停歇的意思,豆大的雨点砸在麦叶上,出“噼啪”

的脆响,刚出芽的混种麦在风雨里东倒西歪,嫩绿色的茎秆被压得几乎贴在泥里,叶尖垂着的雨珠像噙着泪的眼睛,看着让人心头紧。

雷蒙德披着件打了补丁的蓑衣蹲在田埂上,蓑衣的棕绳磨得亮,是他从旧货市集淘来的老物件,据说曾是个老渔夫的家当,防水性能极好。

他的指尖轻轻抚过一株被雨水压弯的幼苗——石楠麦特有的深绿色茎秆透着股倔强的韧劲,却在初心麦浅绿的叶片衬托下,显出几分难得的柔和。

两种麦的根须在泥土下悄悄缠结,像两只交握的手,任凭风雨如何撕扯,始终不肯松开。

“别碰!”

雨幕里传来艾琳的声音,清润中带着点急意。

雷蒙德抬头,看见她举着柄油纸伞从田埂那头走来,伞面是用桐油浸过的皮纸,边缘绣着圈细碎的石楠花纹,那是她去年在市集上一眼看中的,说“石楠花的性子和麦苗像,经得住风雨”

伞沿的雨水顺着竹骨滴落,在她脚边积起小小的水洼,她穿着双棕色的胶鞋,裤脚卷到膝盖,露出的小腿沾着些泥点,却丝毫不显狼狈,反倒像幅雨田农趣的水墨画。

“刚冒头的苗嫩得很,手温会烫坏根须。”

艾琳走到他身边,弯腰从随身的竹篮里拿出一根削得极细的竹片,竹片的顶端被砂纸磨得圆润光滑。

她小心翼翼地将竹片插进幼苗旁的泥土里,倾斜着靠在茎秆边,轻轻扶起那株幼苗,动作轻得像在给襁褓里的婴儿调整睡姿,“你看,这样既能撑住它,又不会磨伤茎秆。”

雷蒙德缩回手,指腹还留着叶片的凉意,那凉意顺着指尖往心里钻,让他想起牢里的铁窗——冬天的时候,铁栏杆总是冰得刺骨,他总爱用掌心捂着那点冷,好像这样就能挨过漫长的黑夜。

他望着田里歪斜的苗阵,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声音被雨声泡得有些闷:“这样下去,怕是要烂根。”

艾琳没接话,只是从竹篮里拿出捆细麻绳。

麻绳是用亚麻纤维搓的,浸过蜂蜡,在雨里泛着淡淡的光泽。

她将麻绳截成小段,分给跟来的几个农人,声音不大却清晰得能穿透雨幕:“把相近的三株苗松松绑在一块,借着风力互相撑着。

绳结打在离地面三寸的地方,松紧要留三分空,别勒伤了茎秆——等雨停了,咱们再解开。”

雷蒙德学着她的样子绑扎,手指却总不听使唤。

他的手是握过锄头、抡过铁锤的,掌心的茧子又厚又硬,捏着细软的麻绳总显得笨拙,打出来的结不是太紧就是太松,紧了怕勒坏苗,松了又撑不住风雨。

艾琳走过来,温热的指尖轻轻覆在他手背上,带着油纸伞的桐油味和她身上特有的艾草香,教他如何绕出个活结:“你看,这样绕两圈,留个小环,一拉就松。”

她的指尖蹭过他粗糙的指腹,像春雨落在龟裂的土地上,那点微不可察的暖意,让雷蒙德的耳根悄悄红了。

“我以前……”

雷蒙德想说自己在牢里学过打结,那些绑犯人的麻绳比这粗硬十倍,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牢里的记忆像块硌人的石头,他不想让这雨田的温柔沾染上铁锈味。

艾琳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笑着转开话题:“这麻线是芬利大叔搓的,他说加了蜂蜡就不怕潮,你闻闻,还有点蜜香呢。”

雷蒙德低头嗅了嗅,果然闻到股淡淡的甜香,混着雨水的清冽,竟让人忘了这连阴雨的烦闷。

他跟着艾琳的指引打了个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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