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齿轮咬合(1 / 3)
黑水河的晨雾还没散尽,像一层湿冷的纱,裹着岸边的榛树丛。
我攥着那半块齿轮站在渡口,指腹反复碾过齿牙上的锈痕——那锈色深得像陈年的血,在雾里泛着暗哑的光。
康纳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他翻身下马时,步枪撞在鞍具上,出沉闷的金属响。
“神父说奥康纳尔在隐士洞等了三天。”
他把缰绳系在歪脖子柳树上,树皮被缰绳勒出深痕,“昨夜里英军搜山,他差点被堵在洞里,是石楠丛救了他——那些带刺的枝子刮破了三个士兵的脸。”
我低头看了眼黑袍下摆,那里还沾着昨夜从玛莎婆婆木屋带出来的泥炭灰。
临走时她往我口袋里塞了把干燥的石楠花,说“这味道能让神父认出自己人”
,此刻花茎已经被体温焐软,细碎的花瓣钻进布纹里,像藏了把星星。
“他的肺伤怎么样?”
我摸着口袋里的花,指尖能触到花瓣的脆。
十年前最后见奥康纳尔神父时,他还能在圣坛前唱完整《弥赛亚》,现在却听说连说话都要喘三口气。
康纳往手心吐了口唾沫,搓了搓:“玛莎婆婆说,上个月他咳得厉害,把半块肺都咳出来似的,用石楠根煮的药汤灌了整月才缓过来。
要不是为了等你,早该躲进更深的山里了。”
他忽然压低声音,“您真的要问那个名字?”
“塔顿芊倕。”
我念出这四个字时,雾气好像更浓了些,“从记事起就有人告诉我,这是我的名字。
可昨夜玛莎婆婆说,我父亲不是被绞死的托宾伯爵,是……”
“马修·奥布莱恩神父。”
康纳接过话,他左眉骨上的疤在雾里泛白,“我在反抗军的秘密档案里见过这个名字,十年前在都柏林贫民窟主持弥撒时被英军抓走,说是‘煽动叛乱’。
档案里附了张素描,眉眼跟您像得很,尤其是这双眼睛。”
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潮湿的空气让睫毛沉。
记忆里托宾叔叔的眼睛总是笑着的,眼角堆着细纹,而素描上的马修神父,据说总爱皱眉,眉峰像把没出鞘的刀——可玛莎婆婆说,我急起来的时候,眉峰也会拧成那样。
渡船在雾里摇摇晃晃地靠岸,撑船的老妇人戴着顶毡帽,帽檐压得很低,露出的手背上布满褐色的老人斑。
她接过康纳递来的铜子,手指在我手腕上搭了一下,像在摸脉:“往隐士洞去?顺着河走,看到三棵长在一起的榛树就拐,洞里的石桌前摆着块刻十字的石头,那是奥康纳尔神父的记号。”
船板在脚下吱呀作响,河水带着水草的腥气漫上来。
我望着雾中模糊的河岸,突然想起托宾叔叔被吊在绞架上的那天,也是这样的雾。
他脖子上的绞索勒得很紧,却还转头朝人群里的我笑,喊着“塔顿家的孩子要像石楠一样扎得深”
——当时我以为那是说要恨,现在才隐约觉得,或许是说要记得。
“到了。”
康纳扶我跳上岸,他的手劲很大,捏得我胳膊疼。
岸边的石楠丛果然长得疯,带刺的枝子勾住了我的黑袍,扯出细碎的布丝。
康纳拔出刺刀割开枝子,刀刃划过荆棘的声音像咬碎骨头。
“小心脚下。”
他在前头开路,刺刀劈出的腥气混着石楠花的苦香,“去年有个新兵掉进猎人挖的陷阱,一条腿废了,最后还是神父背着他走了三里地。”
隐士洞藏在山坳的凹处,洞口爬满了常春藤,掀开时扬起一阵灰,呛得我直咳嗽。
洞里比外面暖些,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草药味,像是把整个秋天的石楠根都煮在了里面。
奥康纳尔神父背对着洞口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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