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o章 齿轮转动(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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橡树林的阴影在暮色中被拉得颀长,如同无数双从土地里伸出的手,温柔地托住那轮渐沉的夕阳。

夕阳的余晖给整片林地镀上了一层暖金色,连空气都仿佛被染上了蜜糖般的甜意。

玛莎婆婆的木屋就坐落在这片林地的边缘,烟囱里升起的青烟笔直而纤细,混着石楠花燃烧的独特香气——她总说,用石楠枝熏过的泥炭火,能巧妙地驱散英军巡逻队敏锐的嗅觉,让藏匿于此的人们多一分安全。

我坐在木屋角落那张磨得亮的橡木凳上,指尖反复摩挲着那半块怀表齿轮。

齿轮上的锈迹在掌心留下暗红的印记,那锈色像极了父亲最后留在世上的温度,带着一丝令人心碎的温热与决绝。

十年了,这块齿轮一直被我珍藏着,它不仅是父亲存在过的证明,更是我心中不灭的信念的寄托。

“神父在看什么?”

芬恩抱着一个装满泥炭块的篮子,小心翼翼地走进来。

他身后跟着的利亚姆,小手还紧紧攥着那块从浅滩带回来的泥炭,乌黑的泥屑顺着指缝落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道歪歪扭扭的线,像是孩童随手涂鸦的地图。

芬恩把篮子稳稳地放在壁炉边,芦苇编织的篮身被跳跃的炭火烤得微微卷,隐约露出里面圣爵残片的金属棱角,在火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

“玛莎婆婆说,今晚用新采的石楠根煮土豆,说那味道能让人想起小时候呢。”

我抬起手,将那块齿轮放在芬恩摊开的手心。

他的掌心粗糙而温暖,还带着刚从地里刨泥炭的泥土气息,掌纹里嵌着的泥炭黑,与齿轮的锈红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异而和谐的图案。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芬恩好奇地用指尖数着齿轮的齿牙,眼神亮得像壁炉里跃动的火星:“像石楠花的根。”

他肯定地说,“玛莎婆婆挖石楠根时,我见过这样盘绕的纹路,她说越老的根,齿痕越深,就像经历了越多故事的人,脸上的皱纹也越深刻。”

他突然抬头,睫毛上还沾着木屋外的草屑,眼神里满是探寻:“这是奥康纳尔神父留的?”

木屋的门被“哐当”

一声推开,康纳的步枪不小心撞在门框上,出刺耳的声响。

他左肩上缠着新的绷带,鲜血正从纱布里慢慢渗出来,染红了一小片布料,却依然咧嘴笑着,高高举起手里的麻袋:“猜猜我带了什么?”

话音未落,麻袋里就滚出几个青苹果,个个饱满圆润,只是表皮还留着清晰的牙印——他颇为得意地解释道:“这是从英军营地偷来的,那些哨兵总爱啃着苹果巡逻,活该被我敲晕在树后,连苹果都没来得及吃完。”

艾格尼丝快步上前接过苹果,用衣角仔细地擦去上面的泥渍,突然指着其中最大的那个说:“这上面的牙印,和十年前偷英军面包的那个哨兵一模一样。”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苹果上的凹痕,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一位旧识,“那年我在都柏林监狱外的垃圾堆里捡面包,就是他,用军靴狠狠踩碎了我手里最后一块面包,他鞋跟上的马刺形状,和今天康纳肩上的伤口分毫不差。”

说这话时,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眼底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玛莎婆婆把煮土豆的陶罐小心地吊在壁炉的钩子上,陶罐底部的炭灰簌簌落在火里,激起一阵细碎的火星,跳跃着照亮了她布满皱纹的脸颊。

“奥康纳尔神父年轻时常说,爱尔兰的账,从来都记在土地里。”

她用木勺轻轻搅动罐里的土豆,石楠根的清香混着淀粉的甘甜在木屋里弥漫开来,“你父亲马修当年在都柏林贫民窟讲道,总把怀表放在圣坛上,说齿轮转动的声音,就是天主在给穷人报时,提醒他们黑暗总会过去,光明终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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