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圣坛祷词(1 / 4)

加入书签

泥炭地的晨霜在靴底碎裂,出细碎的“咯吱”

声,像无数枚被踩碎的圣像残片。

我站在山楂树丛前,看着芬恩用石块在树干上刻下十字——那十字的竖划格外长,几乎贯穿整棵树的躯干,末端还刻着三道短痕,是我们约定的暗号:此处有未被玷污的信仰,且急需补给。

树皮下渗出的汁液顺着刻痕缓缓流淌,在霜白的树干上划出淡褐色的纹路,像天主垂落的泪痕。

“神父,英军的巡逻队离这儿不到三里地。”

艾格尼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的黑袍下摆还沾着沼泽的泥浆,结成硬壳的泥块随着动作簌簌掉落,露出底下磨破的亚麻布。

她从怀里掏出块染血的亚麻布,小心翼翼地展开,里面裹着半页烧焦的《圣经》,残存的字句还能辨认出“雅各书1:27”

,那是关于“纯全的宗教”

的章节。

“他们昨晚突袭了基尔肯尼的小教堂,把橡木祭坛拆下来当柴烧,火焰烧了整整一夜,把半个天空都熏成了灰紫色。”

布角的血迹已经黑黏,是老神父奥康奈尔的,她说到这里时喉结滚动,“他们逼着信徒们用盖尔语念新教祷词,奥康奈尔神父不肯,被军靴踹断了三根肋骨,肋骨刺穿的伤口里,还塞着撕碎的祷文。”

我抚摸着山楂树粗糙的树皮,那里还留着去年刻下的痕迹——当时我们在树洞里藏了二十本手抄的《天主教教义》,每本的扉页都用荆棘汁画着小十字,汁水流淌的痕迹像天然的泪痕。

此刻树洞里传来细微的响动,芬恩正把新抄的祷词塞进去,纸页摩擦的“沙沙”

声,像圣徒在低声应答。

他的袖口沾着炭灰,那是从沼泽据点带来的泥炭炭,用来在粗糙的草纸上写字,字迹虽歪扭,却带着股不肯屈服的力道。

“让弟兄们把泥炭堆成环形。”

我解开腰间的皮绳,露出藏在黑袍下的铜制圣爵,圣爵边缘有道锯齿状的缺口,是16年博因河战役时,一位神父用它给垂死的起义者做临终告解时被马刀劈的,缺口处至今能看到暗红的锈迹,像凝固的血。

“我们要在这里立起临时圣坛,让被驱散的信徒知道,天主的殿堂从不在砖石里,而在人的心里。

砖石会倒塌,人心却能筑起永恒的城墙。”

男人们迅行动起来,用泥炭块垒起半人高的圆圈。

泥炭的黑与晨霜的白在阳光下交织,像幅未干的忏悔画,每个泥炭块的边缘都留着切割时的痕迹,那是用磨钝的镰刀一点点割出来的,带着手工的温度。

芬恩从芦苇丛里抱来捆干燥的石楠枝,枝桠上的尖刺划破了他的掌心,血珠滴在泥炭上,晕开细小的红痕,像落在黑土地上的红罂粟。

“这是好兆头,”

我按住他流血的手,让血珠一滴滴落在圣爵里,“爱尔兰的信仰,从来都是用鲜血浇灌的。

就像石楠花,越是贫瘠的土地,开得越烈。”

雾散时,三十七个信徒从四面八方的荆棘丛里钻出来。

他们的衣着破烂,有人光着脚,脚踝被石楠刺划出密密麻麻的血痕,血珠顺着脚跟滴在草叶上,像串移动的红宝石;有人的耳朵缠着黄的绷带,绷带下渗出深色的血渍,是被英军士兵用枪托砸的,因为拒绝用英语说“阿们”

,对方骂他“像块顽固的泥炭”

最年长的莫琳奶奶捧着个豁口的陶罐,陶罐上还留着弹痕,是去年从被炸毁的教堂里抢出来的,里面装着她偷偷藏了三年的圣油,油面漂浮着层细小的草屑——那是从被烧毁的圣坛废墟里捡来的,带着松木燃烧后的焦香,像圣坛最后的呼吸。

“开始吧,神父。”

康纳单膝跪地,他的步枪靠在山楂树旁,枪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