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沆瀣一气(1 / 4)
王夫人的声音带着一种自己都未察觉的急迫和颤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挺直了腰背,身体前倾,急切地看向贾老太太。
“媳妇…媳妇倒想起一事!或许…或许还有……”
她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光,那光芒甚至带着一丝病态的狂热,仿佛黑暗中的人骤然看到了唯一的出口。
然而,这微弱的光亮才刚刚燃起,甚至那“一线生机”几个字还在她舌尖打转,尚未成形吐出——
贾老太太那双浑浊无光的眼睛看了过来。
那眼神里没有任何好奇,没有任何期待,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到极致的死寂。
王夫人那点骤然亮起的光,撞进这死寂的深潭里,如同投入古井的一粒微尘,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激起。
贾老太太极其缓慢地、仿佛耗尽最后一丝力气般地,再次抬起那只枯瘦的手,对着王夫人,轻轻地、却又无比沉重地,摆了摆。
动作幅度极小,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斩断一切妄念的绝然。
“罢了。”
沙哑的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带着一种洞穿世情的悲凉和彻底的放弃。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还指望什么?”
她没问王夫人想起了什么,也似乎毫不关心。
那眼神仿佛在说:再多的挣扎,不过是徒增痛苦。
再大的希望,终究是镜花水月。
何必呢?
王夫人所有卡在喉咙里的话,所有刚刚窜起的火星,都被贾老太太这轻飘飘的一摆手,彻底掐灭在那片死寂绝望的眼神里。
她像被瞬间抽干了所有力气,挺直的腰背猛地垮塌下去,整个人重新软在鼓凳上,眼神迅速黯淡,变得比之前更加灰败空洞。
荣庆堂里彻底没了声息。
死一样的沉寂重新笼罩下来,浓稠得化不开。只有墙角那座沙漏稀稀疏疏流着,仿佛在冰冷地计算着这座煊赫过百年的国公府,正无可挽回地滑向它漫长而黑暗的毁灭倒计时。
窗外最后一丝天光也终于被浓重的夜色吞噬。
无边无际的黑,彻底淹没了荣庆堂,也淹没了堂中那两个相对枯坐、如同泥塑的身影。
京郊,酉时三刻。
暮色如泼墨,沉沉压向大地。一座隐于山坳林间的别院,飞檐斗拱皆被浓重的阴影吞噬,唯余几盏气死风灯在穿堂风中明明灭灭,投下幢幢鬼影。
空气里浮动着泥土与朽叶的潮气,混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新漆未干的刺鼻味道。
书房内。
厚重的紫檀木门无声合拢,隔绝了最后一缕天光与外间细微的风声。
烛台上,几支粗壮的牛油蜡烛噼啪作响,跳动的火光将室内陈设拉出巨大而扭曲的影子,却驱不散角落里的幽深。
名贵的沉香自博山炉孔中袅袅逸出,本该令人宁神,此刻却只平添了几分密室谋算的诡谲。
北静郡王水溶解下玄狐斗篷,露出内里一袭深紫苏绣四爪行蟒常服。
他面如冠玉,保养得宜,此刻眉头微蹙,打量着窗边书案后端坐的人影。
那人正是告病多日的当朝首辅——萧钦言。
与月前朝堂上那份看似忧国忧民的沉痛相比,此刻的萧钦言判若两人。
他裹着一件厚实的深灰色貂裘,脸色是久病未愈的青白,两颊深深凹陷下去,颧骨显得格外嶙峋。
然而,那双深陷眼窝里的眸子,却似两簇在寒冰下燃烧的鬼火,跳跃着一种近乎病态的、令人心悸的野心光芒。
这光芒过于炽盛,以至于压过了他身上浓浓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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