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无尽的绝望(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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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红了半边天。

北疆的命运之弦,已绷紧到了极致,只待那一声裂帛般的惊弦!

荣庆堂内,暮色沉滞。

锦幔低垂,遮不住窗外透进来的惨淡天光,只在猩红的地毯上投下几道扭曲的长影。

博山炉里,上好的沉水香早已燃尽,只余下一缕似有若无的灰败气息,混着陈旧木器和阴雨天特有的霉味,沉沉地压在鼻端,令人几欲窒息。

贾老太太歪在正中的紫檀木嵌螺钿罗汉榻上,身上搭着条半旧的酱色蟒纹锦被。

她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筋骨,深深陷在厚实的引枕堆里,往日里那双锐利精明的眼睛,此刻浑浊得像蒙了层翳,空洞地望着天花藻井繁复却已显黯淡的彩绘,仿佛能穿透那层层叠叠的描金绘彩,直看到一片望不到头的沉沉死寂里去。

王夫人坐在下首的酸枝木鼓凳上,腰背绷得笔直,一身深青色素面缎子袄裙,衬得她脸色愈发铁青。

手里那条原本崭新的湖绉帕子,此刻已被她无意识地绞拧撕扯得不成样子,细密的针脚崩裂开线。她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喘息都带着灼人的愤懑和屈辱。

“母亲!”

她猛地开口,声音尖利得像是砂纸刮过生铁,在这死水般的堂屋里显得格外刺耳。

“这口气,我实在咽不下去!北静郡王…他北静王府是个什么东西?当初若不是母亲您费尽了心思,替他指了这条明路?如今呢?”

她激动得语速越来越快,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出来。

“南安郡王倒是抖起来了,威风八面地总督西边军务,他北静王府也跟着水涨船高!可我们荣国府呢?连他府上一个管事的脸都见不着了!”

“打发个门子出来,话里话外都是‘郡王军务繁忙’、‘谢老夫人挂念’!”

“呵!好一个‘挂念’!这是念着我们当初的情分?这是把我们当成了路边的烂泥,怕沾上甩不脱的晦气!狼心狗肺!过河拆桥!不当人子的混账东西!”

王夫人越骂越恨,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将那不成形的帕子狠狠掼在地上,仿佛那就是北静王府冰冷的朱漆大门。

她猛地站起身,在狭窄的鼓凳前焦躁地来回踱了两步,深青的裙裾在地毯上扫过,带起细微尘埃。

“我们荣国府是倒了,是失了圣心,京营的兵权也交出去了!”

“可这百年开国元勋的底子还在!我们贾家,祖上跟着太祖爷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功勋还在!”

“四王八公,同气连枝了多少代?打断骨头连着筋!如今刚闻到点荤腥味儿,就翻脸不认人,把我们当臭狗屎一样往外踢?也不怕寒了其他几家的心?也不怕天下人戳他们的脊梁骨?”

她猛地转向贾老太太,声音拔得更高,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控诉。

“母亲!您看看!这叫什么世道!这叫什么事儿啊!我们…我们如今真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贾老太太一直沉默着,枯槁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锦被上冰冷的蟒纹。

王夫人尖利的声音像无数根细针,扎在她早已麻木的心上,带来一阵阵迟滞的钝痛。

直到王夫人那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冲口而出,她浑浊的眼珠才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目光落在王夫人那张因激愤而扭曲的脸上。

那目光里没有同仇敌忾的怒火,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和心死如灰的洞明。

“够了。”

两个字,沙哑低沉,像两块沉甸甸的磨盘石相互摩擦,瞬间压过了王夫人所有尖刻的咒骂。

王夫人像被掐住了脖子,声音戛然而止,愕然地看向贾老太太。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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