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电了,我们去南方(1 / 4)
文/阿 缺
1
我们去南方吧。有一天,张得帅突然对我们说。
当时我们正走在黄昏里,晃晃悠悠,无所事事,无精打采。几只迷路的鸟儿没头没脑地在高楼间乱撞。赵发财看着飞鸟,舔下嘴唇,说,好久没吃肉了,我们把这群呆鸟打下来吃吧。他旁边的陈美丽一听就皱起了并不美丽的眉头,说,发财哥,不好吧,怎么能吃小鸟呢?我们几个也表示不赞同赵发财的建议。赵发财出神地仰视飞鸟,说,我记得小时候,那还是在跳闸以前,我吃过这种鸟,用火烤熟的。别看它们小,肉又多又嫩,烤熟了,肉里面能滴下油,落在地上,泥巴吱吱地响。落到嘴里,心吱吱地响。
他说完,回头看我们,你们打不打?
我们纷纷从地上捡起石子,向那些鸟儿扔。我们五个人里面,赵发财和我的力气最大,张得帅瘦骨嶙峋,但也能把石子扔上七八层楼。至于陈美丽和王清纯,就纯粹是瞎捣乱,石子压根碰不着鸟的一根毛,还不停地大呼小叫,惹得楼上的人把窗子打开,蘑菇一样伸出头,好奇地看我们。
那几只鸟被石头擦过,连忙扑腾翅膀。它们在磁暴中本就没有方向感,现在被我们追逐,更加惊慌,连撞好几次,向远处飞去。我们穷追不舍,穿过一条条破败的街道。
这几只鸟估计被终年不去的磁暴折腾得够呛,飞的时候,不停地撞着墙壁和玻璃。其中几只误打误撞地飞远了,只有一只呆鸟,径直飞,被我们一路追。后来我们有些累了,鸟的翅膀被砸中过几次,也累了。它落在一处四楼阳台上,蜷缩侧躺着,轻轻啄着受伤的翅膀。
它舔舐伤口的姿态甚是优雅,犹如夕阳下的黄金艺术品,我们一时看着迷了。王清纯说,还是,不吃它吧?我们先后点头,连赵发财也不舔嘴唇了,出神地看着,像是回忆起停电以前的日子。他说,好吧,让它飞走吧,它的故乡是天空,它应该张开翅膀,回到……
话还没说完,四楼阳台上突然扑出来一个老人,一把抓住这只呆鸟,塞进嘴里。他大口嚼着,肮脏的胡子上满是艳红血迹。
我们大怒,对着老人喝骂,尤其是张得帅,跳着脚骂。老人一边把羽毛从嘴里扯出来,一边以嘶哑血腥的声音回敬我们。年纪大就是了不得,脏话极具艺术感,连学富五车的张得帅也骂不过。赵发财抄起一块石头扔过去,老人连忙躲进屋里,我们五个蹬蹬蹬上楼,使劲踹这老家伙的大门。但这种合金防盗门远比我们的脚和破烂鞋子坚硬,十几分钟后,赵发财惨叫一声,小腿崴着了。
这个过程中,老人一直在门后面,以优雅的脏话问候我们散落天涯的家人,文采斐然,好整以暇。
天渐渐黑,楼道里阴沉如墓。
我们悻悻地放弃了对防盗门的攻击,扶着赵发财下楼。街上有很多游**的人影,三五成群,跟我们一样,晃晃悠悠,无所事事,无精打采。赵发财一瘸一拐,不停骂娘。起风了,风中有阵阵凉意,我们都捂紧了衣领。
王清纯缩了缩脖子,说,秋天快结束了啊。
这时,张得帅猛抬起头,嗯嗯,秋天一结束,冬天就来了。我们去南方吧。
我兴奋起来。南方,一个已经陌生但又多么熟悉的词语。自从停电,我多年缩居在这个北方城市,早已忘了故乡的模样。我又想起,那群呆鸟突然出现,恐怕也是要去南方过冬吧。哪怕磁暴扰乱了它们的方向感,但基因里对温暖的渴求,依旧指引着它们。
赵发财迟疑,问,去南方做什么?谁知道那边的情况现在怎么样了,说不定比这里更乱。
陈美丽却说,那可不一定,南方人性子温和,跟你们北方人可不太一样,停电之后,大家肯定相亲相爱,一起共渡难关。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