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告别(6 /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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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像个明知道自己会在终点线前摔倒的马拉松选手,却不得不去胆战心惊地迈开每一步。

有时候我宁愿陷阱就设在离起跑线不远处。

你永远不会懂得那种感觉,没人懂得。

我们重逢在大学入学前的体检,另一家医院。世间果然有些东西超越了理性和时间,在10年之后,我们一眼就认出了彼此,宛如上天的奇妙旨意。我看着她不变的栗色头发和苍白肤色,只知道笑,她已经出落成一个足以让人心跳失速的漂亮女孩。

那是一段疯狂而刻骨铭心的时光,像所有的年轻人一样,我们彼此相爱又彼此折磨。每次在**顶点丽达总会问我:“你会娶我?”而我总是保持沉默或打岔开去,我不能让她知道我有多么难以遏制地想要拥有她,我不能把一颗定时炸弹绑在她的人生上。

这种折磨持续了4年之久,几乎抵消了哲学专业带给我的所有快乐。

毕业典礼那一天,她穿着学士服,走到我面前,神情出奇地严肃。

她说:“我再最后问你一次,你会娶我吗?”

我知道她面临着选择,申请出国或者留下来。看起来她的决定取决于我的答案。

上天真的是公平的吗?我的心底在痛苦地嘶吼,却不得不努力维持表面的平静。

我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摇了摇头。我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她可以打我骂我,甚至一语不发转身就走,从此消失在我的生命里,哪怕我为此抱憾终身。

我竟然那么坚定地笃信那是为了她好。

我睁开眼睛,一张检验单几乎贴在我脸上。

“是因为这个吗?”她颤抖着说。

那是我5岁那年的基因检验单,可为什么会在丽达的手里?

“我去了你家,跟你妈聊了很久。”她的眼泪掉了下来。

我咬咬牙:“你能想象有一天一觉醒来,我看着你,却认不出来,甚至连之前的所有记忆都完全丧失吗?我爱你,我不能害你。”

另一张检验单出现在我眼前。

“王晓初,这样能扯平吗?”她几乎是喊了出来。

我呆住了,看着另一张单子上熟悉的英文缩写和数字,她竟然和我一样,患有那种罕见的先天性基因缺陷。

上天是公平的,以你意想不到的方式。

除了拥抱,除了亲吻,我想我别无选择。

从那天起,两枚炸弹被紧紧地捆在了一起。我们甚至开玩笑,打赌谁的脑子会先出问题,另外一人就必须拿保险赔付去帮他或她实现人生愿望。愿望被各自写在纸上,封装到瓶子里,埋在某个花盆的泥土下。

我们以为还有很多时间,我们从来不互相告别,哪怕道声晚安。

人生充满了不连续的单独概率事件,我们忘记了每一天都可能是最后一天。

×××

那是一种熟悉的感觉,如同丽达的手掌滑过我的身体,但要缓慢上千倍,你能感觉那种微弱的酥麻一寸寸地移动,从表面到内里,沿着一条既定的轨道匀速前进,抵达某个终点,又以同样的速率回到起点。

开始我以为那是思念造成的错觉,直到两个循环之后,我才醒悟。

这是它的时间感。

如同从丹田出发,经**,过肛门,沿脊椎三关,到头顶,再由两耳颊分道而下,会至舌尖,沿胸腹正中下还丹田的一个小周天。

一个周天便是地球自转一周,一个昼夜。

我猜想那是类似鸽子辨识方向的功能结构,能够感应地磁场与重力的变化,毕竟这是在地球表面之下十数公里的深渊,地磁感强度会明显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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