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 年(8 / 16)
眼望穿无限远的宇宙深处。虫嘶叶寂,在这他乡的战场,一阵莫名的忧伤猛地攫住我的胸口,让我艰于呼吸,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孤独感。
“唰。”这种感觉瞬间被打碎了,我几乎直觉般地转过身,一只新鼠双腿直立,在五米开外的树丛边盯着我,仿佛另一个思乡而失眠的战士。
我猫下腰,它居然也俯下身子,我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它,手悄悄地从靴边掏出军刀,就在这一刹那,它的眼神变了,扭过身,不紧不慢地消失在树丛里。我紧握军刀,跟了上去。
按照对新鼠运动能力的了解,我完全可以在30秒内追上并手刃了它,但今晚似乎有点奇怪。那只新鼠总在咫尺之遥,但却怎么也追不上,它还不时回头,似乎在看我赶上没有,这更加激怒了我。
空气里飘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甜气,像是落叶腐烂的味道,我喘着粗气,在一块林中空地停下。我怀疑多日失眠拉低了耐力水平,不仅如此,眼帘沉得像块湿抹布,四周的树木摇晃着旋转着,在星空下反射着奇异的眩光。
豌豆走了出来,戴着他那副本应该在千里之外的黑框眼镜,身上好好的,没有树枝穿过的洞。
我猛力想抓住他,却双膝一软,跪倒在松软的落叶堆里,那种被人盯住的感觉又出现了。
我转过身,是爸妈,爸爸穿着那套旧西服,妈妈仍然是一身素装,两人微笑着,似乎年轻了许多,鬓角的头发还是黑的。
我的泪水夺眶而出,无声抽泣,不需要逻辑,也不需要理性,在这寒冷的他乡的冬夜,我的防线在这个温暖的梦境中全面崩溃。我不敢再次抬起头,我怕看见心底最渴望的那个人,我知道我一定会看见。
教官在我冻僵之前找到了我,他说:“你的眼泪鼻涕足足流了一军壶。”
***
豌豆终于说了一句有水平的话,他说:“活着真他妈的……”
真他妈的什么,他没说,真他妈的累,真他妈的爽,真他妈的没意思,等等,你可以随便填上想要的字眼,所以我说有水平。比起他以前那些辞藻华丽滥用排比的长句来,这个句子简短有力,带给人无限的想象空间,好吧,我承认文学评论课还是教了些东西的。
对于我来说,活着真他妈的不可思议。我的意思是,半年前的我,绝对想象不到自己会每礼拜洗一次澡,和臭虫一起睡在泥地里,为了抢发馊的窝窝头跟人大打出手,一天爬一座山第二天再爬一座山,还有,看到血竟然兴奋得直打哆嗦。
人的适应力永远比想象中更强大。
如果没有参加灭鼠队,我又会在哪里?在宿舍里上网看片无聊混日子,还是回老家守着爹娘每天大眼瞪小眼互相没有好脸色,甚至去勾搭一些闲杂人等,搞出反社会反人类的祸害?
可如今,我会在教官手势落下的瞬间冲出去,挥舞着长矛,像个真正的猎人追逐着那些毛色各异的耗子。它们总是蠢笨地迈开并不是为奔跑而设计的后腿,惊慌地发出尖利的叫声。我听说,出口的新鼠会被装上语言程式,它们的咽颚结构被设计成可以发出简单的音节,于是,我想象它们高喊着“No”或者“Don’t”,然后看着长矛穿过自己的腹部。
<!--PAGE 10--> 队伍里慢慢发展出一套规则,尽管没有白纸黑字地写下来,但每个人都心知肚明。每次战役结束,队员们会把自己割下的新鼠尾巴交给教官,教官会进行记录,并在战后总结会上对先进个人进行表彰。据说,教官还有一张总表,这将关系到退役后的就业推荐,所以每个人都很卖力。
不知为何,这让我想起了中学时的大红榜和期末成绩单。
黑炮总是得到表扬,大家暗传他在总表上战绩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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