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I 乌托邦与逃托邦:两种乐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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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500年,老子提出了“小国寡民”的乐园模型,在其中人民可以“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民至老死,不相往来”。这或许是有史书记载以来人类所提出的第一个乌托邦草图。

一百多年后的古希腊,柏拉图将诗人赶出了他的理想国,并将王冠和权杖授予哲学家,政府可以为公众利益而撒谎,而每一个人都行其分内之事,满足社会的需求。放到如今,我们可能会称之为极权国家,但柏拉图的思想却滋养了西方文明关于乌托邦的所有想象。

究竟是“美好之地”(Euia),还是“乌有之乡”(Ouia)?西方语境中的“乌托邦”(Uia)一词从一开始便带有模棱两可的双关色彩,它是个玩笑,美好愿望,还是恶毒讽刺?也许兼而有之。

相比柏拉图语录式的《理想国》,出版于16世纪大航海与宗教改革背景下的《乌托邦》尽管尚跳脱不出时代局限性,但已经设想出一个建制完整的政治制度和社会秩序。托马斯?莫尔笔下的小岛“乌托邦”原是住着化外之民,名叫“乌托邦”的文明人来到岛上后,逐渐将他们改造成文化与仁爱的民族,建立起富足强大的国度,追求符合自然的至善生活,信仰自由,财产公有,全民劳动,按需分配,除奴隶外人人享有民主。

类似风格的作品还包括康帕内拉的《太阳城》(1623)、弗朗西斯?培根未完成的《新大西岛》(1627)以及塞巴斯蒂恩?默西埃匿名出版的《2440》(1770)等。尽管后人在形式、内容与功能上对《乌托邦》有着不同的延展与变形,但精神气质却是一脉相承。

这类被统称为“经典乌托邦”的作品往往有一种禁欲系乐园的气质,强调有节制、平衡的理**,而过分贬低了物质追求与肉欲享受。同时,作者有一种为全人类代言的整体主义情节,着力展望一种全景式的社会改造与制度变革,试图构建一种终极的人类价值观与精神归宿。聚焦于抽象理念与规则建立,却往往忽略专业上的实操性与细节,呈现出一种“亦庄亦谐”的风格。这与世界另一端,来自东方的乐园想象截然不同。

在东方,无论是东晋陶渊明的《桃花源记》中“与外人间隔。问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封闭空间乐园;抑或是唐代浦岛故事中,某人误入山中洞穴,受到仙人招待,洞中数日,人间已过百年的封闭时间乐园,都毫无疑问地与老子思想一脉相承,描绘了一种逃避主义的“逃托邦”景象。

唐传奇小说《南柯一梦》或清代李汝珍的《镜花缘记》都可以视为“逃托邦”精神的延续,主人公或做梦或乘船游历,进入一个隔绝于现实的封闭时空,见证奇人异事、风土文物,但最终都选择了归隐道门或出世离尘。可见乐园在这一脉传统中并不是超越于现实之上的理想存在,更多是为了与主人公的世俗遭遇两相对比,印证“如梦幻泡影,如雾亦如电”的虚无主义落笔。

也难怪在“逃托邦”的文化脉络中,我们看不到对于现存制度的打破与重构,毕竟在循环史观占统治地位的中国古代,王朝兴衰更替都是天道的一部分,再怎么变,最终都会回到原点。倒不如带领读者去看遍花花世界之后,告诉你一切尽是镜中花,梁上梦,让人更加安于现状,更符合“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儒家等级观念与统治艺术。

在乌托邦这件事上,儒释道的文化谜米发挥了高度一致的作用,它们将追寻者引向自我内心与身体。

东方人转向“内观”“丹术”“大小周天”,信奉通过冥想、坐禅、念诵、修真等带有神秘主义的方式,试图在身体与精神的宫殿中建立起一套不易受外界干扰的平衡系统,来实现终极意义上的平静喜乐,找到身体里的乐园。

与这些追求“无我”“止观”的东方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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