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o集 民生疾苦(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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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城的雨已经连绵下了半月,夯土铺就的驰道被冲刷出一道道沟壑,如同老秦人世世代代刻在脸上的皱纹。

一辆布满泥浆的辎车在暮色中碾过积水,车轴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车帘被风掀起的瞬间,能瞥见车厢里蜷缩着十几个面黄肌瘦的孩童,他们冻得紫的嘴唇还在无意识地翕动,像是在梦中吮吸母亲干瘪的乳头。

"

快些!

过了这道岗哨就能进内城了!

"

车夫甩了甩浸透雨水的鞭子,鞭梢却无力地垂落在马背上。

那匹挽马的肋骨根根分明,鼻孔里喷出的白气很快被雨雾吞没。

城门校尉举着半旧的铜灯照过来,昏黄的光晕里能看见他甲胄上的铜锈,就像这片土地正在溃烂的伤口。

"

又是从琅邪郡送来的?"

校尉的声音裹着寒气,"

这个月第几拨了?"

"

回大人,第七拨。

"

车夫从怀里掏出浸透油布的文书,手指冻得僵,"

郡守说说那边的海水又涨了,盐田全淹了,实在养不活这些娃"

校尉接过文书的手顿了顿,铜灯的光晕里闪过他眼角的皱纹。

三年前他随蒙恬将军北击匈奴时,也曾见过狼啃食冻毙的民夫,那时他以为天下最苦的是边关,直到去年调任咸阳城门校尉,才知道安稳的都城脚下,藏着更多无声的哀嚎。

辎车刚进内城,就听见一阵急促的铜锣声自北而来。

十几个身着褐衣的小吏举着木牌沿街奔跑,雨水打湿的木牌上用朱砂写着"

急报"

二字。

有好事的百姓扒着门缝张望,很快就被邻里拽了回去——这年头,看见穿官服的奔走,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丞相府的灯亮到了寅时。

李斯把奏案上的竹简推得老高,烛火在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跳动,映得案头那碗已经凉透的麦饭愈惨白。

他面前跪着三个浑身湿透的郡守,最年长的颍川郡守头已经花白,额头磕在冰凉的青砖上,渗出血珠混着雨水往下淌。

"

大人,再调不出粮草,颍川就要出民变了!

"

老郡守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自去岁蝗灾过后,地里就没结过像样的粮食。

如今青黄不接,乡野间已经有人有人易子而食了啊!

"

李斯的手指在案几上叩出沉闷的声响,案头那卷《仓律》被他摩挲得边角毛。

他何尝不知道各州郡的窘境?少府上个月报上来的府库清单,连御膳房的肉脯都削减了三成,可北边长城还在续筑,岭南的驰道刚铺到南海郡,哪一样不要粮草?

"

陛下今夜又在章台宫?"

李斯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疲惫。

"

是,"

旁边的南阳郡守抬头,雨水顺着他的髻往下滴,"

中常侍说,陛下正与博士们议议焚书之事。

"

李斯猛地一拍案几,烛台险些翻倒。

那些博士们整日捧着泛黄的竹简争论"

三代之治"

,可他们谁见过颍川灾民啃树皮的样子?谁闻过瘟疫蔓延的村落里,那股化不开的腐臭?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小了些,隐约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

李斯望着窗棂上模糊的雨痕,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初入秦宫时,也是这样一个雨夜。

那时的秦王政刚亲政,在雍城蕲年宫彻夜不眠,与他们这些客卿商议的,是如何让关中沃野长出更多粮食,如何让巴蜀的盐铁顺着栈道运出来,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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