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第45章 七七和亲人45阿(3 / 3)
阶上。
秋蚊子围着她转,叮在手臂、后颈,她也不拍,只把那张征兵宣传单折成小小一块,塞进贴身口袋。
月光冷得像一口钝刀,她把脸埋进掌心,无声地干呕——呕不出食物,只呕出一口又一口的酸水,带着早晨没咽下去的豆浆味。
半夜一点,她起身,一瘸一拐走到小区门口。
24小时便利店的灯还亮着,玻璃映出她的影子:头被油烟糊成一绺一绺,眼角堆满细纹,像被水泡过的旧挂历。
她盯着货架最底层的一排旅行洗漱包,标价二十九块九,粉得刺眼。
她伸手又缩回——买了,明天早餐钱就不够;不买,梦里那个“逃”
字就永远悬在舌尖。
最终她什么也没拿,只向店员要了一杯免费热水,站在柜台边一口一口喝,像把一把钝刀咽进胃里,让刀背慢慢磨断那些想逃又不敢逃的筋。
回到楼上,阿斗翻了个身,胳膊甩到她枕头上,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她耳后。
她平躺,睁着眼看天花板。
那上面有一条裂缝,从墙角蜿蜒到吊灯,像一条黑蛇。
她数裂缝的弧度,一、二、三……数到一百时,窗外开始有鸟鸣。
她侧过身,把宣传单从口袋里掏出,对着灰蒙蒙的晨光又看一遍:九月十五日,武装部报到,家长需陪同。
她用手指描那几个字,描得指腹青,最后轻轻贴在胸口,像贴一块烧红的烙铁——疼,却让她清醒:再忍四个月,一百二十天,两千八百八十个小时,秒针每跳一下,她就离那个“逃”
字近一步,也离儿子远一步。
可这一步,她必须替儿子走完。
天彻底亮了,她起床,给阿斗煮面,给自己贴创可贴。
油锅里葱花噼啪炸开,她忽然想起后巷那口腌缸,想起被油浸透的帆布鞋,想起便利店粉得刺眼的洗漱包。
她抬手抹一把脸,掌心全是湿的,却带着油烟的黏。
她对自己说:不许哭,哭了眼睛会肿,上班又要被经理骂。
儿子还有几个月就走了,得让他看见妈是笑的,哪怕笑里全是裂缝,也得把最后这四个月缝成一张完整的帆,送他上路。
出门时,她回头望一眼卧室。
阿斗还在睡,红鞋歪倒在床尾,像两截熄灭的炭。
她轻轻带上门,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再忍忍,等儿子穿上军装,我就真的逃了——逃到没有红鞋、没有油烟、没有拳打脚踢的地方去。”
楼道灯依旧坏了,可她不再扶墙。
她一瘸一拐往下走,脚步踩在黑暗里,出细微却坚定的“咚、咚、咚”
,像在给那条倒计时的导火索,一秒一秒,亲手加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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