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集 麻布遍地(1 / 3)
贝尔法斯特的晨雾裹着煤烟味,像浸了墨的棉絮,沉甸甸压在市集的石板路上。
我刚把科克织的“家”
字结麻布铺开在摊位的木板上,木楔子就“吱呀”
响了一声——这木板是昨夜从矿场废料堆里捡的,边缘还留着铁镐砸出的豁口,倒正好能卡住麻布的边角。
粗布上的蓝白格子间,红麻线绣的结像朵朵绽裂的火花,科克女工们特意留的毛边蹭着掌心,带着纺织机的温度——艾拉临行前塞给我麻布时说,这毛边叫“牵挂”
,“让买布的人摸着,就想起线头那头的人,心就暖了”
。
“这结咋看着眼熟?”
一个穿矿工服的汉子蹲下来,裤脚沾着的煤渣簌簌落在麻布上。
他指腹按在红麻线结上,粗糙的茧子蹭过线纹,竟没把线磨起毛。
“我婆娘上周从科克捎来的围裙,就这花样!”
他咧开嘴笑,露出缺了颗门牙的豁口,“她说系着干活,腰都不酸了,像有人在后头轻轻拽着似的。”
我刚要解释这结的来历,人群外突然传来尖利的争执声。
一个穿粗呢大衣的妇人正死死拽着个半大少年,少年怀里的麻布卷松了角,露出里面的“家”
字结,红麻线在晨雾里闪着光。
“说了这布贵!
你偏偷拿家里的钱买!”
妇人的声音带着哭腔,指节因为用力而白,大衣肘部的补丁磨得亮,是用三种颜色的碎布拼的,针脚歪歪扭扭,一看就是自己缝的。
少年梗着脖子,怀里的麻布被拽得变了形:“玛吉婶说这布结实,能给爹做件新工装!
他那件补丁摞补丁,矿上的风跟刀子似的,都能钻进去!”
他的鞋帮裂了道口子,露出冻得红的脚踝,却依旧死死护着麻布,像护着什么宝贝。
妇人突然红了眼,拽着少年的手松了半截。
我认出她是矿上的洗衣妇汉娜,去年冬天见过她在河边捶衣服,冻裂的手泡在冰水里,搓着矿工们带血的工装,泡沫里都混着铁锈色。
“这布……”
她指尖刚碰到麻线,突然就掉了泪,豆大的泪珠砸在布上,洇出小小的湿痕,“跟我娘家科克的布一个味,有股子阳光晒过的暖。”
少年趁机把麻布往怀里紧了紧:“玛吉婶说,这布是用西海岸的麻织的,线里拧着‘家’字结,穿在身上,就像家里人在拽着你,不让你往危险地方去。”
汉娜没再骂他,反而从围裙兜里摸出个油布包,一层层打开,里面是几枚磨得亮的硬币,还有张揉皱的矿票。
“给我来两丈,”
她的声音颤,“做两件工装,一件给娃爹,一件……”
她顿了顿,往矿场的方向望了望,“给隔壁汤姆,他爹上礼拜矿难没了,天冷得快,得有件厚实的。”
我给她扯布时,指尖触到她的手,粗糙得像砂纸,指腹的裂口还沾着洗衣皂的白沫。
“这布经脏,”
我特意多扯了半尺,“矿上的煤黑好洗,用碱水泡泡就行。”
汉娜非要把矿票塞给我,那票子边缘卷着毛,上面的数字被汗水浸得模糊:“这是我攒了三个月的洗衣钱,够吗?”
“够。”
我把多余的布折进去,“送您的,给孩子做个护膝,下井的路滑。”
她的眼泪又下来了,这次却笑着,把布紧紧抱在怀里,像抱着团火。
市集散了后,我往矿上走。
沿途的小铺门口,竟都挂着科克来的麻布:面包房的老板娘用它包刚出炉的麦饼,结角沾着芝麻和黄油,香得人直咽口水;铁匠铺的伙计把它铺在铁砧下,火星溅上去,只留下个浅黄的印子,一点没烧坏;连酒馆的酒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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