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绞索阴影(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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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拉山的晨雾还没散尽,像一匹被雨水浸沉的灰布,沉甸甸地压在加冕石的轮廓上。

我跪在石前,指尖抚过那些被岁月磨平的刻痕——据说这里每一道凹痕,都对应着一位爱尔兰国王的足迹,最深的那道,是最后一位国王被押解下山时,靴底蹭出的印记。

胸口的银徽章随着呼吸起伏,雄鹰的翅膀硌着肋骨,像有什么东西在血脉里轻轻振翅。

“神父,卷宗上的蜡封硬得像石头。”

芬恩蹲在旁边,正用石楠枝的尖刺撬卷宗的封口。

他的指尖被蜡油烫出细小的水泡,却浑然不觉,眼睛亮得像刚被晨露洗过,“老狱卒说,这是沃夫·雷肯别亲自封的,当年谁也不准碰托宾叔叔的案子。”

卷宗的羊皮纸泛着陈旧的黄,边缘卷得像晒干的荷叶。

当最后一点蜡屑落在草地上时,一股混合着霉味与铁锈的气息漫出来——那是十年前的血腥味,被密封在纸页间,此刻终于得以喘息。

康纳凑过来,他左颊的伤疤在晨光里泛出红,粗粝的拇指划过“沃夫·雷肯别”

的名字,指甲缝里还嵌着昨夜修枪时沾的火药渣:“就是这双手,给托宾神父系的绞索。”

沃夫·雷肯别。

这个名字在舌尖滚过的瞬间,记忆突然被撕开道裂口。

十年前那个暴雨夜,都柏林城堡外的广场积着没脚踝的水,绞架的木头在雨里泛着黑。

我躲在马车底下,透过车轮的缝隙,看见穿猩红制服的刽子手正用雪白的手套擦拭剑柄,银表链从他制服的第二颗纽扣间垂下来,链坠上的鹰徽被火把照得亮——那鹰徽的翅膀是断裂的,像被人生生掰过,与托宾叔叔银徽章上完整的雄鹰形成刺目的对照。

“他总爱戴着那表链。”

艾格尼丝从帆布包里掏出块碎镜片,是从英军丢弃的望远镜上捡的,“去年在黑水河渡口,我见过他一次。

当时他正用马鞭抽一个卖石楠花的老妇人,表链随着动作甩动,链坠上的断翅鹰差点蹭到老人的脸。”

她用镜片反射阳光,光斑落在卷宗的插画上,照亮了沃夫·雷肯别行刑时的侧影——果然,那枚断翅鹰表链正贴在他的制服上,像块炫耀的勋章。

卷宗里夹着张泛黄的行刑记录,墨迹被雨水泡得晕,却能看清“绞索规格”

一栏写着“浸盐水麻绳三股,长七尺二寸”

艾格尼丝的指尖突然抖了一下,她认出这行字的笔迹:“和马修神父牢房的看守记录笔迹一样!

沃夫·雷肯别当年不仅是刽子手,还是看管神父的狱卒长!”

这个现像块石头投进雾里,瞬间搅乱了所有沉寂的记忆。

我想起奥康纳尔神父信里的话:“马修神父在狱中总说,牢房门外有双眼睛,总在午夜盯着他的十字架。”

原来那双眼睛的主人,就是沃夫·雷肯别——他早就在暗中盯着这脉王室后裔,从马修神父到托宾叔叔,像头耐心的狼,等着逐个撕咬。

芬恩突然从卷宗里抽出张折叠的纸,展开时出“哗啦”

一声脆响,惊飞了石缝里的山雀。

那是张沃夫·雷肯别家族的谱系图,用红墨水标着两条线:一条是英国王室赐予的“功勋记录”

,从16o3年处决最后一位国王开始,每代人都用猩红墨水画着个小小的绞架;另一条是用黑墨水写的“待清算名单”

,最末一行赫然是“马修·奥布莱恩之子”

,后面画着个未完成的问号。

“他知道我的存在。”

我捏着纸的边缘,指节泛白,“他处决托宾叔叔,就是为了引我出来。”

康纳突然往山下望了一眼,眉头拧成个结:“晨雾里有马蹄声,不止一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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