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留尼汪 火冠岛歌糖影梦潮(2 / 2)
留完整蒸汽榨糖机器的老工厂。
他敲了敲那锈蚀的铜管,像在唤醒一座沉睡的纪念碑。
“曾经,有成千上万的人在这里昼夜劳作,不为甜蜜,只为活命。”
他说。
他指着墙上一排雕像:有锁链的男人、负筐的女人、抱糖袋的孩子——那是留尼汪奴隶时代的缩影。
“我们被带来,却留下根。”
他说。
我们在一棵芒果树下喝甘蔗茶,他递给我一小块黑糖:“咬一口,你会知道什么叫回甘。”
我轻轻咬下,先是涩,继而绵甜,然后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疼。
在甘蔗地深处,我还见到几位工人在修剪藤蔓,他们唱着一种古老调子,曲调悠长而哀婉。
乔治说,那是他们祖先从非洲带来的劳动之歌。
临走前,我将那块黑糖包起带走,不为口感,只为记忆。
我写下:“留尼汪的糖,是记忆之液,是文明用苦酿成的余香。”
继续南下,我抵达圣皮埃尔。
阳光在这里变得柔软,街道像调慢了的胶片。
街角飘着椰丝蛋糕香味,沙滩边孩子追逐寄居蟹,冲浪者一波波滑向碧蓝海心。
我与冲浪队长克莱尔站在岩石上观浪,她说:“大海是我们唯一的牧场,也是唯一的祭坛。”
她给我讲起岛上最早的女冲浪者——她的外婆,如何在一个不允许女性下海的年代,用一次次跌落赢得尊重。
“她说,浪花不分性别,只分是否敢迎上去。”
那天我未下水,却在风中感受到一种洗净的仪式。
我坐在岸边,用沙画下一个圆圈,任海浪慢慢将它吞没。
我写下:“留尼汪的海,是灵魂与身体并肩起舞的背景乐,是族群之间最公平的试炼场。”
离开前夜,忽然落起细雨。
我撑伞走在圣丹尼斯石板街头,雨点敲击瓦片,仿佛火山在梦中轻语。
我停在一座老教堂前,那是法属建筑,却贴着马尔加什符号的钟面。
钟声响起时,我仿佛同时听见了非洲母音、印度旋律、阿拉伯吟诵与法式长笛。
街对面一位年轻人正吹着自制竹笛,他的旋律凄美却坚定。
他说:“这座岛,总会让人学会倾听。”
我闭上眼,感觉自己不是走过一座岛,而是被一座岛悄悄穿越。
我写下:“留尼汪,不是孤岛,而是文明的火苗在海上暂时歇脚的灯塔。”
翌晨,我搭船离开。
回望这座岛屿,那火山云仍在远方漂浮,如灵魂在天幕上留下最后一道祷词。
下一站,是印度洋中的快乐岛,是海风与花园并存的旧时香路之地。
毛里求斯——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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