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九 天机(1 /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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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毫无伤的士兵指责一个浑身浴血的将军

血锈味在暮色里凝结成铁腥的痂。

残阳将碎金泼在焦土上,那些被马蹄碾碎的矢车菊正以肉眼可见的度枯萎,像极了方才被箭雨贯穿的年轻斥候蜷缩在泥地里的模样。

青铜护心镜裂开蛛网状的纹路,将将军半张脸割裂成明暗两重天。

他左肩的犀牛皮甲像是被猛兽撕咬过,暗红的血渍顺着锁子甲缝隙蜿蜒,在精铁护腕上凝成豆大的珠子。

可那双嵌在血污里的眸子却亮得骇人,仿佛淬了火的白刃——此刻正死死盯着面前铠甲锃亮的年轻人。

“您连佩剑都折断了。

“士兵用剑鞘挑起地上半截断刃,寒光映出他眉骨处未擦净的血迹。

这柄制式长剑本该插在将军腰间,此刻却沾着不知道哪个无名小卒的黑血,剑脊上还缠着半片染血的鸦羽。

将军忽然低笑起来,震得胸甲出空洞的回响。

他解下崩裂的护额随手扔开,露出额角狰狞的刀疤。

那疤痕像条蜈蚣在眉间蠕动,随着肌肉牵动突然渗出血珠:“你当真以为,本帅的剑是为斩敌而铸?“

沙尘从残破的鹿砦后漫过来,裹着血腥气钻进士兵甲胄的接缝处。

他下意识后退半步,鹿皮靴碾碎了半朵将败未败的矢车菊。

这个现让他喉头紧——方圆十丈内,所有战地黄花都带着整齐的切痕,就像被精心修剪过的阵亡名单。

“三日前子时,中军帐漏风的牛皮帘在抖。

“士兵的指甲深深陷进剑柄缠绳,指节泛出青白。

他记得那夜暴雨冲刷着鹿角拒马,冰凉的雨水顺着护颈流进锁子甲内衬,“二十七道军令旗,您亲手烧了二十三面。

将军的瞳孔骤然收缩,仿佛有火星溅进深潭。

他缓缓抬起右手,铁护腕撞在断裂的护肩上,叮当作响。

这个动作让士兵想起去年冬猎时见过的雪豹,当利爪撕开岩羊肚腹时,那双金瞳也会泛起同样的钝光。

“当年在雁门关,你也是这么问先帝。

“将军突然用染血的手指抹过眼尾刀疤,陈年旧伤裂开细纹,“说本帅的陌刀砍偏了十五度,害得先锋营的将士们成了胡骑箭靶。

“他向前逼近半步,腐坏的铠甲簌簌剥落,露出内层深可见骨的旧疤,“后来你才知道,那十五度偏差救了你八百袍泽。

士兵的喉结剧烈滚动。

他想起半月前那个血月夜,将军独自站在点将台最高处,对着西北干涸的河道挥剑三小时。

当时以为那是魔怔,现在想来,分明是在演练某种从未载入兵书的阵法。

“看见那个豁口了吗?“将军扯开染血的战袍,露出胸腹狰狞的伤疤。

那道从左肋斜贯至右肩的刀痕边缘泛着青黑,像是被毒箭所伤,“永昌三年的西凉蛮子用淬毒弯刀砍的,当时本帅的亲卫队长“他突然顿住,沾血的指尖抚过腰间玉牌,半枚鱼符在夕照中泛着温润的光。

士兵猛地倒抽冷气。

那枚鱼符的纹样他再熟悉不过——三年前庆功宴上,正是这块鱼符的主人将他从流矢下推开。

那个总爱用胡桃酥哄小孩的亲卫队长,最后出现在阵亡名单第七页,与十二个同袍的名字挤在半张泛黄的宣纸上。

风卷着焦土扑在两人之间,扬起细碎的血晶。

将军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暗红的血沫溅在残破的披帛上,绽开妖异的曼陀罗。

士兵这才现他的战马早已伏尸沙场,马鞍上插着三支未拔出的雕翎箭。

“你闻到了吗?“将军突然凑近,血腥气混着某种奇异的沉水香扑面而来,“这匹乌云踏雪的汗血宝马,它的眼泪能止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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