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四 七十二层楼（5 / 5）

“文渊君的声音像是生宣遇墨，宁录突然现对方说话时，唇边会浮现金粉勾勒的字句，“不如先解此局？“

宁录低头看见满地墨迹。

那些游动的文字正组成连环阵，仔细看去竟是《庄子》里“庖丁解牛“的段落。

他拔出腰间斩龙剑，剑锋触及墨痕的刹那，整座藏书阁突然传来龙吟般的震颤。

文渊君的惊堂木拍在宁录后颈时，他正被《论语》里的“朽木不可雕也“砸得踉跄。

那些活过来的文字像群顽童，此刻正把“仁者乐山“糊在他鼻梁上，“智者乐水“塞进他牙缝。

“道友且慢。

“文渊君忽然用竹简挑起宁录的下巴，宁录惊觉自己竟被定在《河图洛书》组成的八卦阵里，“你方才斩断的可是《盐铁论》第七卷禁榷篇。

“

宁录的斩龙剑当啷落地。

他这才现满地墨痕组成的人体经络图，而自己正站在“膻中穴“的位置。

更可怕的是，文渊君此刻笑得像个得了糖画的老学究，手里晃着的竟是半卷《九阴真经》。

“其实“文渊君忽然压低声音，青铜面具下的眼睛亮得像淬毒的琉璃，“《万象典》第七万二千页夹着张《糖葫芦秘方》。

“

宁录的斩龙剑突然自动出鞘。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住文渊君手腕，却摸到满手金粉。

那些字迹正顺着皮肤游走，在他腕间组成行小字：“此乃秦阳陵虎符残片所书，可号令鬼薪卒。

“

“小心！

“文渊君突然闪身拉开距离，宁录方才站立处炸开满地《史记》竹简。

他转头看见道尊不知何时出现在廊柱旁，正用茶盏接着从梁上滴落的《茶经》残页。

暮色染红藏书阁飞檐时，宁录叼着新得的糖葫芦蹲在屋檐上。

文渊君托着腮倚在青铜烛台旁，面具边缘滴落的蜡油在青砖上凝成《天工开物》的插图。

“其实那日“长生道尊突然开口，惊得宁录手一抖，山楂核正巧砸中文渊君正在书写的《考工记》抄本，“汗青编藏书阁地底镇着大禹镇海碑。

“

宁录望着满地墨迹游走成的蛟龙图腾，突然觉得牙缝里卡着的山楂核都在烫。

文渊君却笑着展开新卷《笑林广记》，沾着朱砂的指尖划过某页：“此处记载，秦时方士以《山海经》喂蛊，得异兽笑面狐。

“

长生道尊的念珠突然崩散，十八颗乌木珠子滚落处，地面浮现出完整的二十八星宿图。

宁录忽然现自己的影子正在扭曲，渐渐凝成持剑的书生模样。

“要变天喽。

“道尊掸了掸鹤氅上的竹叶，“文渊君的《万象典》每百年要吞次月华，今夜“他忽然望向宁录手中的糖葫芦，“道友可要尝尝新炼的天罡墨？“

宁录望着远处渐起的墨色云团，突然把最后一颗山楂核弹向藏书阁。

当那枚果核击中文渊君正在书写的《梦溪笔谈》时，整座汗青编突然爆出琅琅书声——那些游动的文字正组成八个大字：“以墨为舟，以字为桨“。

而长生道尊的笑声里，分明混着糖炒栗子的焦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