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四 七十二层楼(1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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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层楼不是人间该有的造物。

当禁上仙尊的鹤氅扫过云海时,那些青冥色的砖瓦正吞吃着第八重天的霞光。

他指尖凝出的冰晶坠入咸涩海水,竟在万顷波涛里凝成九曲回廊的基座。

海天交接处传来龙吟般的轰鸣,整片东海都在为这初生的楼宇震颤。

化邪魔尊斜倚在玄铁锻造的栏杆上,看着那些游动的云霭顺着榫卯缝隙钻进飞檐斗拱。

他腰间悬着的陨铁酒壶突然出嗡鸣,壶中荡漾的猩红液体映出七十二重檐角燃起的幽蓝磷火。

“道友这楼阁“魔尊仰头灌下一口烈酒,喉结滚动时脖颈上蜿蜒的咒纹泛起血光,“倒像是活物。

仙尊袖中滑落的玉简坠入虚空,却在触及楼体的刹那化作青鸾。

那神鸟振翅时抖落的翎毛化作细雨,每一滴都映着诸天星辰的生灭。

“此楼吞吐的可是第三千劫后的天地元气。

“他广袖翻卷,九霄之上的罡风被扯成经纬线,“你该看见的——那些游荡在归墟深处的怨魂,此刻正化作梁柱间的紫烟。

第七层的琉璃瓦每逢月晦便簌簌剥落。

青苔沿着青铜兽的嘴角攀援,在“天枢锁钥“四个古篆旁结出妖异的血色菌斑。

巡夜的司阍弟子总会在子时三刻听见机括咬合的钝响,仿佛有无数巨兽在砖石深处翻身。

“这是百年前封印的饕餮残魂。

“禁上仙尊挥袖震碎欲要渗入窗棂的阴影,碎玉般的青光里浮动着细小的符咒,“当年它吞吃了七座城池,如今倒成了稳固第七层的阵眼。

“他指尖掠过墙面某处剥落的浮雕,原本狰狞的饕餮面容突然扭曲成啼哭的婴孩。

化邪魔尊抚摸着第三十六层某扇雕花木门,掌纹与门扉上的往生咒产生共鸣。

那些朱漆剥落处露出的青铜肌理正在缓慢蠕动,如同沉眠千年的古兽正在舒展筋骨。

“你总爱给这些器物注入灵智。

“魔尊屈指叩击门板,空洞的回声里混杂着金铁交鸣之音,“可知它们何时会生出反骨?“

仙尊望着东南角某扇蒙尘的菱花窗。

月光穿透窗格投下的影子正在缓慢移动,那些本该静止的瑞兽纹样此刻竟摆出搏杀的姿态。

他忽然轻笑出声,袖中飞出的镇魂香灰在空中凝成梵文:“当年你我以十万生魂为祭奠,如今倒怕它们反客为主?“

第五十四层永远漂浮着焦糊味。

那些嵌在藻井里的夜明珠时而泛着血色,时而转为青碧,每当星轨偏移三寸,穹顶镶嵌的陨铁就会迸溅出火星。

值守的弟子总说在此处打坐时,能听见虚空中有金戈铁马之声。

“此间封存着神魔大战时的劫灰。

“禁上仙尊拂过墙面某块凸起的花岗岩,那些粗糙的颗粒突然化作流动的水银,在他指间聚成微型战场。

血肉模糊的神将虚影与三头六臂的魔神在方寸之间厮杀,最终俱化作齑粉飘散。

化邪魔尊倚在某根盘龙柱上把玩着从归墟捞起的玄冰。

当他的魔气渗入冰芯,整根盘龙柱突然睁开琥珀色的竖瞳,龙须无风自动地缠绕住他手腕。

“当年你抽了混沌钟的脊骨铸成天阶,“魔尊屈指弹飞某片剥落的鳞甲,那金属残片在空中燃起苍白色火焰,“可知钟声至今还在虚空回荡?“

仙尊望着西南角某面布满裂痕的青铜镜。

镜中倒映的并非现世楼阁,而是无数重叠的时空碎片:有时是燃烧的建木贯穿九重天,有时是倒悬的海眼吞噬诸界。

他忽然挥袖割破指尖,将血珠弹入镜面裂缝:“这些裂痕里困着太多窥视者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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