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九 午马(1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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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能够这么自信,只是因为愚蠢。

——卡夫卡《审判》

晨雾裹着法院灰白色的建筑群,像块浸了水的抹布压在圣特雷莎街。

k站在三楼窗户前数着对面阁楼晾晒的衬衣,第三颗纽扣总在清晨六点零七分反射出刺眼的银光。

这是他被捕的第七天,警卫们搬走他床头柜上那尊青铜牧羊犬时,金属底座在地板上划出的刮痕至今仍在跳蚤市场老裁缝的舌尖打转。

“您该看看那些陪审员。

“老裁缝往黑咖啡里撒了把粗盐,银质假牙在晨光中泛着青灰,“上周三庭审时,有个戴金丝眼镜的胖子居然用怀表链当书签,您猜怎么着?那链子是镀铜的!

“他枯枝般的手指突然戳向k的喉结,“就像他们总以为法典第三千二百零一条的附录能当餐巾纸擦嘴。

楼下传来邮差铜铃的脆响。

k望着绿色制服下摆扫过潮湿的鹅卵石路,忽然想起三天前在咖啡馆遇见的中学数学教师。

那人正用银叉戳着草莓蛋糕上的奶油花,突然压低声音说:“您知道吗?他们连被告席的台阶高度都有讲究,刚好比标准尺寸矮三毫米。

“他袖口沾着的粉笔灰在拿铁拉花上洇开,像团霉的云。

洗衣店老板娘敲响门环时,k正用剃刀刮着下巴上新冒的胡茬。

她裹着褪成铁灰色的貂皮披肩,领口别着枚镀金胸针,据说那上面刻着某位已故公证人的生卒年月。

“昨天在教堂忏悔室,“她往黄铜门把手上呵气,“神父说您这样的年轻人就该在忏悔词里多念几遍我有罪。

“她脖颈间松弛的皮肤随着喘息起伏,活像条搁浅在浅滩的鲶鱼。

暮色漫过法院钟楼时,k在档案室撞见三个戴猎鹿帽的书记员在玩纸牌。

他们面前的档案架上堆着霉的卷宗,最上层那本烫金封皮的《法学原理》正往下渗着巧克力色的污渍。

“您听说过第414号令吗?“穿紫红背心的书记员突然把纸牌甩在积灰的橡木桌上,“上季度有十二个被告因为把被告错写成原告直接无罪释放了!

“他袖口露出的怀表链上串着枚珐琅鼻烟盒,盒盖上嵌着半融化的干酪。

深夜的监狱走廊总飘着股铁锈混着樟脑丸的怪味。

某个霜降的凌晨,k在放风场遇见个瘸腿的洗衣工。

那人正用铁锹铲雪,每铲起一筐就咯咯笑着倒进蓄水池。

“去年冬天有个法官在听证会上打翻墨水,“他缺了无名指的右手比划着泼洒的动作,“结果把《刑法典》第722条的注释全给晕开了!

“冰碴子在他稀疏的胡子间闪着磷火般的微光,“后来他们用红墨水补写条款,您猜怎么着?整本法典都像得了败血症。

春分那日,k在法院后巷撞见庭长家的马车抛锚。

车辕上雕着独角兽的橡木挽具缠着团死鸟,车夫正用马鞭柄掏马屁股里的草料。

“您知道为什么审判庭要装七盏壁灯吗?“车夫从外套内袋掏出块霉的奶酪,“每盏灯对应一种谎言的折射角度!

“他突然用刀尖挑起块蓝纹奶酪塞进k掌心,“上周有个律师在结案陈词时说正义就像奶酪上的霉菌,需要适当培养,结果被当庭吐了满身。

初夏的暴雨夜,k蜷缩在法院地下室的暖气片后。

水珠顺着铸铁管道砸在石板上,像无数根生锈的钢针在敲打《民事诉讼法》第1586款。

某个浑身酒气的看守踉跄而过,制服第二颗纽扣里掉出张皱巴巴的传票,收件人地址赫然是某家专卖霉奶酪的熟食店。

“上次有个被告把答辩状折成纸飞机,“看守蹲下来抠脚趾缝里的煤渣,“结果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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