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三 蝉鸣之时(3 / 5)
花正在腐烂,翠玉耳珰裂开细纹,就像大观园里那株被暴雨打蔫的海棠。
引魂灯突然出尖啸,执灯人肋骨咔咔作响地跪倒在地。
他腐朽的指节死死扣住灯架,磷火顺着银铃流淌:“判官大人,是绛珠仙草的故人“
河底传来铁链拖曳的声响,十八层冥阶从雾中显现。
青面判官踏着业火走来时,我看见他掌心托着半盏孟婆汤,汤面上浮着黛玉葬花时遗落的珍珠耳坠。
他腰间判笔蘸着忘川水,在虚空画出金线,那些字迹竟是《芙蓉女儿诔》的残章。
“林黛玉“判官的笔尖悬在生死簿上,朱砂晕染开墨迹,“庚辰年芒种葬花,甲午月霜降断稿。
“他忽然掷下判笔,墨汁在半空凝成血色蝴蝶,“她三月前就渡了忘川。
“
我踉跄着后退,青石板沁出的寒意顺着掌心往上爬。
执灯人肋间的红绳突然绷断,那些骨殖哗啦啦散落满地,露出内里包裹的丝帛——泛黄的《西厢记》残页上,还沾着黛玉批注时落下的胭脂印。
河心忽然升起十二面素幡,幡尾系着的银铃同时作响。
穿绯色襦裙的姑娘开始变得透明,她怀中的诗稿无风自燃,灰烬里显出半阙未写完的《唐多令》。
最后一片纸烬飘到我脚边,上面洇着几点泪痕:“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
“判官!
“执灯人突然暴起,腐朽的手指插入自己眼眶,挖出两颗跳动的心脏,“您说过往生簿可以重写的!
“他胸腔里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带着墨香的桃花酿,那些液体浇灌着岸边枯萎的曼陀罗。
判官的青铜面具裂开细纹,露出下面青灰色的皮肤:“绛珠魂魄已入轮回井,这是第九千三百二十一次轮转。
“他忽然挥袖撕裂虚空,我看见井底沉浮着无数琉璃盏,每个盏中都映着黛玉不同年纪的容颜——葬花时的素白衣裙,焚稿时的猩红指甲,还有临终时褪尽血色的唇。
执灯人突然将引魂灯砸向水面,磷火在井口聚成巨大的火莲。
他肋骨间爆开的不是血肉,而是纷扬的桃花瓣,那些花瓣落在水面化作小舟:“公子可愿溯流而上?“他破碎的下颌骨开合着,露出镶着珍珠的牙床,“只是要拿三生石做船锚“
我踩着燃烧的彼岸花踏上渡船,船舷刻满前世今生的谶语。
黛玉的《葬花吟》从河底升起时,整条冥河都泛起涟漪,那些字句凝成光的游鱼,衔着金锁变成的枯叶向井底游去。
当船头撞碎轮回镜的刹那,我看见井水倒映着大观园的琉璃瓦。
黛玉正在潇湘馆临窗刺绣,牡丹花瓣落进她未完工的香囊。
她抬手去接时,腕间金镯突然裂开,掉出我当年偷塞的通灵玉佩。
“宝玉“她转身时,眉间朱砂痣变成了曼陀罗,“你还是来迟了。
“
不知道为什么,尹珏感觉他要和林沁分开了。
尹珏对林沁说:给你看下我自创的杀招吧,我叫它“蝉鸣之时”
。
他们仿佛一同回到了那个盛夏,他们还是小学同学。
蝉蜕还挂在香樟树虬结的枝桠上,六月的阳光穿过玻璃窗,在教室后排的课桌上烙下菱形的光斑。
尹珏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校服第二颗纽扣,金属的凉意顺着掌纹渗进血管。
前排林沁的马尾辫扫过蓝白校服领口,随着她转笔的动作轻轻摇晃,像是停在紫藤花架上的凤尾蝶。
“下周我要转学了。
“这句话在尹珏舌尖辗转了整个梅雨季,此刻却像片枯叶卡在喉间。
窗外忽然传来蝉鸣,他猛然抬头,看见林沁正在往素描本上贴水钻,碎钻折射的光斑落进她澄澈的瞳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