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章 虚构的幽灵(4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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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看,老瓦西里又在打孩子,因为面包配给少了;三楼的寡妇在啃发霉的土豆,丈夫死在阿富汗战场;工厂的螺丝越拧越紧,工人的脊梁越弯越低……这才是真实。你的‘痛’?不过是市井重压在你脑中发酵的毒酒。你虚构一个完美的安娜,只为逃避这满目疮痍的世界。当幻想破灭,你却把责任推给‘不存在的爱’——多么怯懦!”她的声音陡然尖锐,烛火猛地蹿高,“你守着邮箱等消息?可下诺夫哥罗德连电话线都锈断了!你幻想共度余生?可东斯拉夫人的余生是排队领面包、修机器、等死!你付出热情,换来冷漠?不,冷漠是这世界的底色,你的热情才是荒诞的例外!”话音未落,安娜的身影骤然膨胀,化作一团旋转的黑雾,雾中浮现出无数张脸:扎哈尔油滑的嘴脸、祭司高举的十字架、档案馆妇人推来的死人照……最后,雾中显出伊万自己的脸,年轻而狂热,正伏案疾书幻想的未来。黑雾低语:“醒醒吧,伊万·伊万诺维奇。这座大厦从未存在,崩塌的只是你执迷的幻梦。”

烛火熄灭,屋内重归黑暗。伊万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牙齿打颤。窗外,伏尔加河在夜色中呜咽,像无数亡魂的合唱。他忽然记起童年时,祖母在萨马拉的木屋里讲的故事:罗刹国有个渔夫,梦见金鱼许他富贵,醒来却见破网空空。祖母说:“东斯拉夫人啊,梦里的鱼再金光闪闪,也填不饱肚子。唯有握紧船桨,才能渡过伏尔加河。”此刻,他彻悟了。安娜从未存在过——那个在楼梯上微笑的幻影,是疲惫大脑对温暖的饥渴;那些虚构的对话,是市井重压下孤独的回声;描摹的未来羁绊,不过是灵魂在集体主义牢笼中挣扎的投影。他爱上的是自己用绝望编织的幽灵,而痛苦之所以真实,正因为它是对真实苦难的逃避。当付出热情换来冷漠,本该是警钟:这份爱从始至终是独角戏,观众只有他自己。他诧异地回想过去的自己:那个剖析安娜每个眼神的怪人,那个守着不存在的邮箱等消息的疯子,那个在想象里共度余生的痴汉……多么可笑!东斯拉夫人的价值观在此刻显出铁一般的冷酷:生活本就充满苦难,幻想救赎是软弱,直面现实才是坚韧。他的痛苦并非为了让他沉沦,而是上帝(或命运)的鞭子,抽醒他认清——虚构的爱从来都不存在,存在的只有伏尔加河畔这座冰冷的城市,和他必须独自背负的生存重担。

黎明时分,伊万走出公寓。下诺夫哥罗德的天空灰白如旧报纸,伏尔加河冰面反射着惨淡的光。他路过面包店,不再张望队伍前方;走进工厂车间,机油味刺鼻,他拧紧一颗螺丝,再一颗,动作机械而专注。老瓦西里拍他肩膀:“斯米尔诺夫,脸色好多了!昨天还见你跟空气说话呢。”伊万笑了笑,没回答。他知道,安娜的幽灵不会再来——大厦已塌,废墟上只余清醒的荒凉。但市井生活依旧压迫:粮食短缺的广播在厂区回荡,邻居的争吵声穿透墙壁,克格勃的海报贴在电线杆上,警告“警惕思想污染”。讽刺的是,这份清醒比幻想更痛。幻想时,他至少拥有一个温暖的梦;如今梦碎,只剩赤裸裸的生存。然而,东斯拉夫人的灵魂深处,总有一簇不灭的火苗——在萨马拉的田野上,在喀山的教堂里,在伏尔加河解冻的春水中。伊万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他不再幻想安娜,但开始留意真实的人:给寡妇送半块面包的清洁工,教孩子唱民谣的老兵,甚至扎哈尔烟斗里飘出的青烟。虚构的爱死了,真实的苦难仍在。可或许,正是这苦难,让东斯拉夫人的爱如此深沉——它不诞生于云端的幻梦,而扎根于黑土地的裂缝,在每一次握紧船桨的瞬间,悄然生长。

伊万回到车间,冰冷的螺丝在掌心留下印记。他忽然哼起一支萨马拉老调,沙哑的嗓音混入机器的轰鸣。伏尔加河的冰层下,春水已在暗涌。虚构的幽灵终将消散,但下诺夫哥罗德的市井生活,连同它荒诞的压迫与坚韧的微光,将继续奔流,如同那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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