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追虹人(2 / 3)
活物似的,他跑近时,它便往后退。阿陶追过最后一道山梁,眼前是道百丈悬崖。彩虹的尽头就悬在崖边,像根缀满宝石的绳子。他扑过去,脚下一滑——
再睁眼时,阿陶躺在一张竹床上。竹床边坐着个戴斗笠的老汉,正往火塘里添柴。“醒了?”老汉掀开斗笠,露出张古铜色的脸,“我在崖下采药,见你摔下来时怀里还抱着个泥罐子,倒比命还金贵。”
阿陶这才发现自己怀里真揣着个东西——是他摔下前最后一刻,从泥里抓起来的陶片。那碎片沾了泥,倒像块普通的山石。他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追了八年的彩虹,原来在这儿。”
山民们把他救回了村子。这是浙南的一个小村寨,名叫“云栖”,因常年被云雾笼罩得名。村里的房子都是用山石垒的,屋顶盖着茅草,檐下挂着成串的红辣椒和玉米。阿陶住进了村头王阿婆家,阿婆是个聋了耳朵的老陶匠,年轻时也会拉坯,如今只在院子里种些花,偶尔捏几个粗陶碗。
阿陶本想等伤好了就走,可云栖的日子却像团温软的棉花,把他裹住了。他每日跟着王阿婆去后山挖陶土,看村里的陶匠用木槌捶打泥团,听他们聊天:“这土得掺点山涧的沙,烧出来才结实。”“那窑得用松枝,火大了会裂,火小了会生。”“咱这陶没城里的好看,可装粥不漏,腌菜不霉,挺好。”
最让他震撼的是村东头的晒谷场。每到晴日,村民们便把陶瓮、陶盆、陶碗摆出来晒。那些陶器颜色驳杂,有深褐、浅灰、土黄,表面还有粗粝的纹路,像大地的指纹。有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抱着个缺了口的陶碗喝粥,阳光透过碗沿照在她脸上,碗里的粥泛着琥珀色的光。阿陶突然想起自己窑里那些“雨过天青”的瓷器,摆在家里像供着的菩萨,可哪有这粗瓷碗里盛着的烟火气实在?
伤好得差不多时,他开始帮着村里的陶匠烧窑。头回拉坯,他手生得很,泥团在转盘上歪歪扭扭,像条小蛇。王阿婆却拍着腿笑:“好!好!这才是活的,不像城里那些瓷,僵得像块石头。”他跟着学掺土,发现云栖的陶土里混着红土、青土、黄土,比例全凭老陶匠的经验;学看火候,不用看温度计,只看窑口的烟色——青灰色是要熟了,白中带点黄是要裂了;学上釉,用的是山涧里的草木灰,混着碾碎的贝壳,烧出来是温润的米黄色。
有天夜里,他蹲在窑前添柴,突然下起了雨。雨丝裹着山雾,把整个村子罩在蒙蒙亮里。他望着远处的山影,忽然想起八年前那个追虹的自己。那时他总觉得,最美的颜色在天上,在远方;可现在他才明白,最美的颜色就在脚下,在眼前——是王阿婆用陶瓮腌的酸萝卜,是村头老槐树下的石磨,是孩子们用陶片当碗玩过家家的笑声。
他开始试着烧一种新釉。不用什么七种矿石,不用等什么彩虹,只用云栖的红土和青土,按三比七的比例混合,再掺上一点松针灰。烧窑那天,他守在窑前,听着木柴噼啪作响,看着火焰从暗红变成橘黄,又变成幽蓝。开窑那天,满窑的陶器都泛着青中带蓝的光泽,像雨过天晴后,天空刚被洗过的颜色。
“这叫什么?”村里的陶匠围过来看,有人摸着陶器的边沿说,“像不像雨停了,天上的云刚散?”
阿陶望着那抹颜色,突然想起王阿婆说的话:“咱这陶没别的,就是实在。你看这颜色,不艳,不燥,像春天的雨,润润的,看着心里舒服。”
他摸着陶器的表面,指尖沾了点釉,放进嘴里轻轻一舔——是清苦里带着点甜,像山涧里的泉水。
“就叫它‘雨霁青’吧。”他说,“雨停了,天放晴,青灰色的云散了,露出干净的天。这才是我要找的虹。”
消息慢慢传了出去。有个走南闯北的货郎路过云栖,见了雨霁青的陶器,惊得合不拢嘴:“这颜色比景德镇的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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