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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梦刚才一时口快,这时也觉得有些不妥,放下茗碗起身,留下个婢女照顾肖稚鱼,自己则出门去了。

    屋中一下子就静下来,肖稚鱼今日出来没带潮落,眼下跟着的婢女还是肖秀邻身边的,名叫鹊喜,她给肖稚鱼添了杯热茶,道:“六娘子真是胆大,什么都敢说。”

    肖稚鱼笑道:“六姐是同我说笑呢,可不能真放心上。”

    鹊喜点头,附和一声,拿帕子来给肖稚鱼擦手,给她理了理衣裳,问她是不是要一次茅房。出来的时间久了,肖稚鱼又喝了好几杯茶,便带着婢女出门。后院中并无闲人,草木繁盛,两人一路走来,也没碰见什么人,便是肖秀邻和肖如梦也不见踪影。

    从茅房出来,从原路返回,路上却见后院桃花开了,枝头一簇簇粉白鲜嫩,娇艳可爱。肖稚鱼停下,抬头赏花,鹊喜道:“我给幺娘攀折两支?”

    “到底是佛门清净地……”肖稚鱼悠悠叹了口气,左右张望了一眼,道,“要折就快些,莫让人瞧见。”

    鹊喜捂着嘴险些笑出声,她几步上前,正要寻一支开得最艳的,脚下忽然踢到什么,扑的一下摔倒在地。肖稚鱼朝她脚下看去,有一截木头露在草丛里。鹊喜捡起来,只见这是个仕女木雕,发髻高耸,鼻端面正,是个娟丽无双的美人,只是除了面容,其他地方却雕的并不精细。鹊喜将木雕拿给肖稚鱼看,“这可是上好的黄花梨,这么一块也不算小了,怎么就雕得如此粗糙。”

    肖稚鱼轻轻摇头,“放回去吧。”

    鹊喜将木雕放了回去,伸手去折桃花,只见有一枝粉白匀称的花枝,就在踮脚往上还差着一点的位置。她干脆踩在木雕身上往上一够,将花折了一小枝下来。此时却听身后有道厉喝:“你们在做什么?”

    肖稚鱼回头,只见一道灰色身影已风一般卷过来,冲到树下,抬手就是一巴掌扇过去,“贱人。”

    鹊喜“啊”的惨叫一声,摔在地上,捂着脸满面惊色。

    此人穿着沙弥衣裳,戴着僧帽,可以看出并未剃度,头发掩在帽中,身形颀长挺拔,气度不凡。

    肖稚鱼赶紧过去扶起鹊喜,怒目看过去,却在看清此人面容时,面色骤然苍白。

    鹊喜眼泪滚落下来,见这沙弥修眉俊目,鼻若悬胆,容貌俊朗,是个少见的美男子,只是他现在手里捧着木雕,脸上勃然怒色,身上如笼罩着一层寒气。

    “幺、幺娘,他……”鹊喜看此人不像普通沙弥,又被他当头一巴掌,实在害怕,泪流满面。

    肖稚鱼看着李承铭,心中惊涛骇浪般震颤,恍惚间好像见着十年后,他身着甲胄,手提长剑,杀入宫闱的模样,飞溅的鲜血顺着他的脸滑落,行状如修罗,她吓得浑身瘫软,站不起身,直到他大步走至面前,灯火照在他的身上,投出一道黑影,几乎将她笼罩其中。

    肖稚鱼不记得那晚是哭得眼前都模糊了,还是根本已哭不出来,她颤颤巍巍搭在他的握剑的手上,求饶道:“我和那些人不同,我是皇后,活着比死了更有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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