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草(5 / 16)
外斜阳中的风景,面无表情。
车外,赵平慢慢走向阿川。他走得很轻,球棒掠过草尖,连“沙沙”声都没发出。
而阿川正在拍落日景象,太过专注。他举着相机,镜头贪婪地吸收着光线,天色到了最美的一刻,他按下了快门。
“咔嚓”。
也就在同时,赵平挥动球棒,狠狠砸在了阿川的脑侧。
隔得远,金宁听不到金属棍与腐朽脑袋的撞击声。但阿川被打得斜飞出去一米多,随后倒地不起,连个**都没有,可以看出这一击的力度。斜晖里有**和固体飞溅出,看样子是连头骨都打裂了。
相机也从他手中掉落,沿着斜坡滚下去了。
赵平也可能没想到半尸的头骨竟然这么脆弱,愣了一秒,把球棒扔掉,跑回车里说:“走,回去!”
说完了之后,他才意识到坐在驾驶座上的是自己,连忙打火、挂挡。车子立刻窜出,背离斜阳,驶向福音城。金宁终于挣脱了右手哥的控制,努力向后看。
她看不到那具尸体,只能看到一轮黯淡的夕阳正飞速沉入地平线。
金宁没有报警。这一天的旅程,本来让她对赵平有了一丝好感,毛茸茸的暧昧在彼此间萌芽。只是赵平那残忍的一击,让这份暧昧过早夭折了。但有这个基础,她亦无法狠心去举报。
而且就像右手哥说的,杀半尸,真的算杀人吗?
新政府成立不过三年,基建尚未完成,律法更无明文。市长讲话时倒是提到了“人和半尸要和谐相处,一起建设新家园”,但杀了半尸会不会受到惩罚,他倒是没说。
于是,她心思烦乱地熬到了周一,一进办公室,她愣住了。
办公桌上稳稳地放着一个橙子。金灿灿的,格外饱满,流淌着朝阳斜射进来的光。
赵平的桌上也有橙子。所有人桌上都有。
她和后脚进来的赵平对视了一下,都很疑惑。随后,两人的目光一齐移动,看向西南的角落——屏幕后方,探出了一丛格外精神的绿草,正是阿川。
赵平手脚冰凉,瘫在椅子上,念道:“完了,完了……”
但他担心的事情并未发生。
这一天跟此前一个多月的每一天都一样,办公室里只有敲击键盘的声音,除了心怀鬼胎的四个人,其余的人都在埋头干活。而到了下午,角落里再次响起被喜剧逗乐的笑声,一如从前。
金宁和赵平面面相觑。
3
当金宁听到主管说,要让自己和阿川一同负责城市音乐厅重建的监督工作时,她在困惑中感慨:为什么老天这么爱给自己“惊喜”?
多年前,父母丢下自己逃走,再无音讯,她以为他们已经丧身在了尸疫中,但福音城重建时,他们再次出现,但她已无法原谅他们了;她从小爱好音乐,也有天赋,却在重建分工时,被分配到了规划部;她目睹阿川被谋杀,虽然不知为什么又活了过来,但她本能地想跟阿川保持距离,却又必须在一起工作。
主管看到她为难的样子,面色不悦,问:“有问题吗?”
上一个跟主管说有问题的设计师,没过一周就被开掉了。那个才四十岁就已经头发花白的前同事,不能再住规划部公寓了,搬到了废弃的房屋中,跟半尸们一起扛砖搬瓦,用低微的贡献点来换取食物,勉强度日。
金宁连忙摇头,说:“没有问题。”
一旁的阿川也点点头。
“那就好。”主管离开前,又叮嘱道,“在外面也别受欺负。你们是规划部的,要是施工那边不配合,就不给他们验收——不过施工部的那个胖子是有名的难缠,你们还是小心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