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之城2(1 /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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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15分钟时间,我才用钥匙链上的袖珍军刀撬下四块红砖,将洞口扩大到成年人的宽度。这次我顺利地爬了进去,手脚接触到秘密基地的刹那我彻底放松了,一转身仰跌在地呼哧呼哧喘气。这里几乎一片漆黑,两栋楼房相接的遮雨棚没有留下一丝天光,一米多宽的夹缝被两侧的花坛完全封闭起来,或许是设计的疏漏,或许是规划问题,原本应该毗邻建造的两栋大楼并未实际贴合起来,除了城市建筑管理委员会之外没人知道这个隐秘空间的存在。

知道这里的只有我和乔两个人。在我们逐渐疏远的日子里,我不时会回到这里独自玩耍,也会看到他曾来过的痕迹,秘密基地成了维系我们关系的最后纽带。

直至十年前的那一天。

我的记忆从未如此鲜明,以至于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死去的乔那张英俊面孔上的诡异表情,他一只眼闭着,另一只半睁着,眸子变成一种雾蒙蒙的灰色,鼻孔微微张开,嘴角上翘,露出几颗沾血的牙齿,齿缝里咬着一截黑色的物体,后来花了好久我才想到,那应该是他的舌头。因为被殴打的痛苦,乔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那是一个雾气蒙蒙的清晨,大罢工的第十六天。由产业工人掀起的大规模罢工运动已经由这座城市扩展到这个州所有的工业城市,人们扎着红色头巾,挥舞着标语牌、大号扳手和铁锤走在街上,唱着一个半世纪以前那个名叫乔的男人写下的歌谣。我不知道资本家和政客们是否感到害怕,电视上看不到真实的信息,即使人群包围了罗斯巴特集团的白色通天塔,也无法看清高居塔上的大人物们的表情。

我也不再去社区大学上课,整日混在游行的队伍里。我的父亲非常反对我参加游行,严厉地训斥我,说那不是我该干的事情;可我选择无视他的意见。参加罢工运动对我来说并非出于阶级、道德或政治原因,回头想想,或许我只是想喝到免费的啤酒,然后远远地看琉璃一眼罢了。那时乔和琉璃每日都会登台演唱,将乔?希尔的歌曲教给大家,当台下的声音掩盖了音箱的音量、每个人开始挥舞拳头大声歌唱的时候,琉璃脸上的那种光芒令我无法直视。我心碎地、痛苦地、嫉妒得快要发狂地望着那对高高在上的恋人,品尝着扭曲的蜜水与漆黑的毒药。

我恨他。

我爱她。

所以更恨他。

后来,他们的位置似乎被另一伙人取代了,为首的人整天喊着蛊惑人心的口号,罢工运动正在悄悄向极端的方向发展,乔和琉璃不再出现在台上,工人们也不再唱歌。

第十五天夜间,一场冲突发生了,没人知道混乱因何而生,血与火笼罩了钢铁之城。整座城市都在熊熊燃烧。电力供应中断,手机失去信号,电视新闻没有报道,无数人在呐喊,汽车爆炸的火光在一条条街道如烟花般闪烁,烟雾升起,星空黯淡,每个人都疯狂了。我对这一天的记忆非常模糊,只从很久以后的新闻片段中看到了这可怕的画面。

第十六天,由工人组成的城市防卫队——那时刚刚出现的机器人警察已经全部被砸毁了——在巡查中发现了乔的尸体。他倒在邮电大楼旁边,身体因殴打和践踏已经不成形状,左手藏在身下,右手伸向花坛的方向,指甲在地面留下长长血痕。在他之前,我所在的这支防卫队已经找到了60名遇难者的尸体,其中包括我的父亲。在这一刻,我很奇怪地陷入了游离的精神状态,镇定自若地用酒精棉球擦去乔脸上的血污,将他装入黑色的裹尸袋。

我知道他最后想要到达的地方,不是那座花坛,而是花坛背后的秘密基地。但我没有任何反应,甚至没有去思考其中的意义。

剧烈的头痛忽然袭来,阻止我继续回忆下去。我慢慢站起来,掏出手机照亮秘密基地狭长的空间,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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