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 年(16 /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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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花次第绽放,像是给海岸线镶上一条金色的花边。

海上的船只拉响了汽笛,久久回**,本应是胜利的号角,此时却更像是悠长的挽歌。

“真美。”护士姑娘赞叹道,几年后,当我掀开她的红盖头时,也说了同样的话。

我们曾以为,只有生命才是美的,却不曾想到,结束生命也可以是美的。

我感到一阵空虚,努力不去探究这背后的意义。在这漫长的一年里,有些人的想法被改变了,有些人的命运被改变了,永远。

我探望过黑炮,那冷漠的微笑将永远凝固在他脸上,直到这个二等功战斗英雄生命消失的那一天。

教官后来私下告诉我们,隔壁片区的部队,也在那一天探测到了鼠群的异动,同样也是引到那个山坳,但他们权衡再三,没有出动。据说报告上写的是:由于军纪严明,避免了出现重大伤亡的可能性。我不知道那件事最后怎么处理,只知道教官退了伍,当了个拓展训练基地的辅导员。

我们都上了电视,出席各种报告会,反复讲述一些连自己都会感动落泪的故事,那故事里,没有新鼠的宗教,没有黑炮的嗜好,也没有豌豆的死。那是另一段历史,一段可以写进书本、报纸、电视甚至载入史册的历史。而我们的历史呢,我不知道,也许那根本算不上历史,那段岁月只存在于我们每个人的记忆之中,伴随我们衰老,直到死去。

一年后,我被分配到当地机关,当了一个公务员,过起了我曾经厌恶的朝九晚五的生活。我总觉得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已经随着那些老鼠一起,消失在平静的海面下。我辗转收到了原先寄给李小夏的退信,一共二十封,我没看,直接拿铁盒封了,埋在院子里。

培育新鼠的自主知识产权研发获得成功,在对外贸易中增加了议价砝码,国产新鼠上市,尽管在语音模式及功能模块上仍有欠缺,但却以低价策略成功占领了国内市场。我时常在专卖店的橱窗前驻足,观察那些可爱造物的一举一动,每当这个时候,我总会想起豌豆和他的问题。

那些复杂、微妙、超乎人性的举动,仅仅是基因调制和程式设计的结果呢?还是说,在那张毛皮底下,的确存在着某种智能、情感、道德,乃至于——“灵魂”?

如果可以的话,我会选择前者,那会让我好过一些。

但我持保留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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