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 / 阿 缺(1 / 3)
我有一个朋友,埋在那里。这一走,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一
不知怎么回事,春天刚到,我就感觉肩膀靠后的地方有些痒。我让老詹姆帮我看下。他叼着烟绕到我身后,看了半天,打了个手势说:“没事啊。”
“可是痒痒的。”我转身,用手势回道。
老詹姆的脖子已经腐烂,因此只能用摆手代替摇头,说:“不可能,不可能,我们的神经都烂掉了,除了永恒的饥饿,没有任何知觉,怎么可能会觉得痒呢?你是不是太久没有进食了?放心,我最近在风中嗅到了血肉的味道,这几天我就带你过去觅食。”
我不信,让他找了两块镜子,一块在前,一块在后,对照着看。我看到我的右肩后侧有一道巴掌大的伤口,肉已经翻开,是灰褐色的,像一张微微咧着的嘴巴。在这张嘴巴里,我隐隐看见了一个黑色的小东西。
“你不是说没什么吗,怎么还有这个小东西?”
老詹姆又看了一会儿,说:“不知道这是什么。”他伸出手指,往伤口里挖了挖,镜子里,我能看到我的腐肉黏在他手指上。他太用力,伤口又撕开了些,新露出的肉依旧是灰色的。我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哈欠打完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这个伤口是上次在一个草坡上追逐活人时,被一根树枝划出来的。
“太紧了,挖不出来,”老詹姆颓然地站到我面前,打着手势,“可能是露出来的骨头吧。”
“哦。”我晃了晃手。
这时候已经是傍晚,但这座海滨城市的夏天,白昼很长,天空依然是一片幽寂的黛蓝色。海上波光粼粼,一条被拴住的人力船浮在海面,载沉载浮。很多僵硬的人影徘徊在岸边,漫无目的,走来走去。
“他们在干什么?”我问。
“最近海上会漂来一些尸体,”老詹姆吐出烟头,又点燃一支,叼在嘴里,“是有血肉的,刚死不久。跟我们不一样。”
正说着,海边的人们一下子躁动起来,跑进海水里。我踮起脚,看到金黄色的波光里,一个人影正随波起伏,漂**过来。
人们向那具尸体跑过去。丧尸手脚不协调,无法游泳,幸好是在海水齐腰的地方,他们抓到了尸体。他们腐烂的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咕噜”声,一起伸手,撕扯着尸体。
那是个中年男人,的确刚死不久,血液呈褐色,在海水里并不散开。
但依然有血液的气息。
我鼻子一阵抽搐,肚子里的饥饿感似乎瞬间被放大了无数倍。饥饿驱使着我,也向海里跑去。但我和老詹姆来迟了,当跑过去时,人们已经散开了。海水里一片脏污,但用手一捧,水里什么也没有。
“他们下手真快。”我说。
“那当然,这么多丧尸,才一具尸体。你们不是有句古话?僧多……”他比画了半天,似乎在已经干枯的脑仁里思索,但久久没有结果。
“粥少。”我替他比画出来。
“嗯嗯,粥少。”他满意地点点头,“真形象。”
索拉难病毒肆虐,于是在人类中间便有僧和粥的区别。是多少年前的事情来着?我苦苦回忆,发现自己已经记不得了。
身为丧尸,其他都好,就这点坏处,能记得的事情越来越少。你也不能怪我,丧尸的大脑会慢慢枯萎,有时候晃脑袋,都能听到里面“咕咚咕咚”地响,仿佛脑干正像乒乓球一样在头骨里撞来撞去。每撞一次,能记得的事情就少一件,等大脑完全空掉之后,唯一剩下的感觉,就是饥饿了。饥饿不会要我的命—因为已经死过一次,但它也永远不会消逝,只会驱使着我去追逐活人,去撕扯血肉。
但今天,我跟老詹姆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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