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钱号（1 / 3）

东宫书阁的冰鉴已换过三回，赵桓仍觉青瓷盏里的紫苏饮子透着暑气。

他望着檐角铁马在暮色中晃出残影，忽听得廊下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陈太初皂靴上沾着火药末，袍角还带着军器监的松烟味。

&0t;殿下恕罪，臣刚在广备攻城作试新式火炮&0t;陈太初才要行礼，太子已抓起案上《钱引通论》抄本，泛黄的麻纸边沿被汗渍浸得卷曲。

&0t;元晦你看！

&0t;赵桓指尖点在&0t;月息二分&0t;字样上，松烟墨被蹭出一道灰痕：&0t;昨日三司使来报，说汴梁钱庄若真按此法，光保底金就要八十万贯！

偏生父皇将你外放&0t;

陈太初接过宫婢递来的冰帕子，在青石砖上按出个水印圆痕：&0t;臣离京前，倒在大相国寺兑了三百斤雪魄糖。

&0t;他摘下腰间鎏银算袋，倒出枚刻着&0t;壹佰斤&0t;的竹符糖引：&0t;殿下可知今早糖引在黑市兑价几何？&0t;

窗外蝉鸣突然尖锐起来。

赵桓瞥见竹符上烙着的漕帮暗记，忽想起上月巡城时，见曹门大街的波斯商人用整匣银币换糖引的场景。

&0t;臣算过，大名府榷场岁出糖引十二万斤，若以三成作保底&0t;陈太初蘸着残茶在花梨木案几上勾画，水痕映着透入窗棂的霞光，竟似幅流淌的金线舆图：&0t;先在河北东路设钱号，存钱者得糖引，持引者可在汴梁兑银钱，如此两头生息。

&0t;

暮鼓声从景龙门方向传来，惊起池畔白鹭。

赵桓摩挲着抄本边沿的齿痕——那是三日前李清照入宫献词时，见着草稿激动咬下的。

他突然压低声音：&0t;赵明诚当真靠得住？&0t;

&0t;明诚兄在青州平抑粮价时，敢从漕帮借船运米。

&0t;陈太初推开格扇，荷风裹着水腥气扑面而来。

他指着太液池畔某盏灯笼，光晕里隐约可见&0t;赵府&0t;二字：&0t;您看，此刻李易安正在教坊司排演新词，她夫君却在&0t;

话音被夜枭啼叫截断。

赵桓忽然抓起糖引按在《千里江山图》摹本上，徽宗御笔的青绿山水顿时压着道褐黄裂痕：&0t;本宫明日就让内藏库拨三千两黄金，混在给大名府的军饷里！

&0t;

&0t;不可！

&0t;陈太初急得碰翻青瓷盏，紫苏汁在《钱引通论》上洇出个狰狞的鬼脸：&0t;须让商贾们亲眼见着糖引能兑真金白银——臣已说动泉州蒲氏，他们的海船载糖引南下，换回的龙涎香就存在钱号地窖。

&0t;

更漏声里，赵桓忽然从博古架深处捧出个漆盒。

揭开时，二十枚铸着&0t;太子监国&0t;的铜钱在月光下泛着幽蓝，边缘还沾着蜡丸碎屑：&0t;这是上月请法济寺高僧开光的母钱&0t;

&0t;殿下！

&0t;陈太初猛地攥住太子手腕，铜钱叮当坠地：&0t;钱号最忌神佛！

您看唐飞钱、宋交子，哪张印着菩萨？要铸就铸糖船图样，再刻上&039;壹贯兑雪魄百斤&039;！

&0t;

梆子声从东华门传来，陈太初望见池对岸有宫灯逶迤，料是童贯亲信来探风声。

他忽将算袋里糖引尽数撒入炭盆，火苗窜起时，焦甜气息中竟爆出细碎蓝光。

&0t;这是&0t;赵桓骇然后退。

&0t;雷糖粉混着蔗蜡压的引符，遇火则显&039;漕运平安&039;四字。

&0t;陈太初踩灭火星，灰烬里字迹如星斗排列：&0t;持此引者，在运河任何埠头都能召来漕帮快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