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医馆春秋(1 / 3)
药香漫过粗布帐帘时,我正盯着墙上“扁鹊医馆”
四个字怔。
那字迹是用松烟墨写就,筋骨分明,横画如手术刀般利落,竖画似银针般挺直,带着先秦书法特有的古朴力道。
帐角悬着的药囊晃了晃,渗出艾草与当归混合的苦涩气息,与帐外木杵捣药的“咚咚”
声缠在一起,竟让这两千多年前的春秋午后,有了种奇异的安稳感。
“醒了?”
扁鹊提着药箱走进来,褐衣下摆沾着新鲜的泥土,裤脚还挂着片苍术的叶子——后来才知他刚从后山采完药。
他将药箱放在案几上,黄铜锁扣碰撞出清脆的响,里面露出层层叠叠的油纸包,隐约能看见朱砂、雄黄、龙骨的轮廓。
“今日烧退了些?”
我挣扎着想坐起身,却被浑身的酸软按回草席。
小青蜷缩在我左侧,青灰色劲装的袖口撕开道口子,露出的小臂上布满细密的划痕,那是穿越时空裂隙时被乱流划破的。
她的眉头仍死死拧着,断剑被压在膝下,剑穗上的月牙玉佩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在草席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吕崆菲靠在右侧土墙边,月白色旗袍的下摆沾着干涸的泥点,怀里的《开元占经》被她按得极紧,古卷边缘的绢布已磨出毛边,却依旧能看清封面上烫金的“开元”
二字。
“还烧着。”
吕崆菲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她抬手抹了把额头,指尖的冷汗在掌心积成小小的水洼,“但头不那么晕了,昨夜总梦见被无数根针追着扎。”
扁鹊闻言笑了,从药箱里取出个陶瓮,倒出三枚银针。
针身细如丝,在晨光里泛着冷冽的光,针尖却圆润无锋。
“那是时空乱流在你们经脉里作乱。”
他指尖捻着针尾轻轻转动,银针在他掌心竟像有了生命,“老夫这针,正好能替你们理理气血。”
小青猛地绷紧了脊背,喉结飞快地滚动了一下。
她自小怕针,在现代医院打疫苗时总要攥着我的胳膊,指节捏得白。
此刻见那银针在扁鹊指间流转,她下意识往我身后缩了缩,耳尖红得像被药汁染过。
“姑娘莫怕。”
扁鹊将银针放在案几上,取过块粗布擦了擦手,“老夫的针不疼。
当年长桑君传我医术时,特意嘱咐‘针者,非刺也,乃引也’,真正的好针,该像春风拂过麦田,让气血自己顺着针走。”
“长桑君?”
吕崆菲忽然坐直了些,怀里的古卷滑到膝头,“是《史记》里说的那位神医?”
扁鹊往铜炉里添了块木炭,火苗“噼啪”
舔着炉壁,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
“算不得神医,只是位肯传我医术的老者。”
他的目光飘向窗外,仿佛透过两千多年的时光,看到了当年的客栈,“那时我还在邯郸做客栈掌柜,每日迎来送往,见惯了南来北往的客人。
长桑君来住店时,穿得比乞丐还破,腰间药囊却总飘着异香,别人都嫌他脏,我瞧着他气度不凡,每日端茶送水,倒也没想着图什么。”
他顿了顿,指尖在案几上轻轻叩着,像是在数那年月:“一晃就是十年。
第十年冬至,雪下得能没了膝盖,他忽然唤我去他房里。
门窗都关得严实,他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里面是一叠竹简医书,还有包青灰色的药粉。”
“他说‘此药需用清晨草木上的露水送服,连服三十日,你便能看透人体五脏六腑’。”
扁鹊拿起一枚银针,对着光仔细看了看,“我问他为何传我医术,他只说‘你心善,不贪利,配做医者’,说罢推开门,人就不见了,雪地里连个脚印都没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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