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拿回了命(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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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夜,冷宫井畔。

风未起,树不动,连虫鸣都似被掐住了咽喉。

一轮残月悬于天际,苍白如尸,将井口照得幽深如渊。

虞妩华盘膝而坐,素衣贴骨,肩头落着一层薄霜,仿佛她本就是这冷宫里一缕不肯散去的魂。

她怀中紧贴半块玉佩,边缘已被血浸得发暗,那是昨夜碎裂时划破掌心所留。

七盏油灯呈北斗之形摆于身前,六盏已熄,唯剩最后一盏尚在微颤,火苗青黄交杂,像挣扎未死的命。

她缓缓抬手,指尖轻触灯芯。

“我名虞妩华。”声音不高,却穿透寒夜,一字一句砸进地底,“大将军府嫡女,生于永昌三年腊月十七,母沈氏,兄虞昭。”

话音落,井中水面忽泛涟漪,一道光影自水中升起——是幼时母亲为她梳发的画面。

沈氏温婉含笑,指间穿过黑缎般的长发,轻声道:“我儿生来便带祥光,当享尊荣一生。”

第二句出口:“七岁随父祭旗,见北境枯骨成山,始知世间无常。”

光影再现:年幼的她跪在雪地中,捧起一具残甲,上面刻着兄长的名字。

风吹猎旗,哀乐低回。

第三盏灯灭,第四道影现——她初入宫闱,凤辇停于朱红宫门之下,满殿妃嫔侧目。

那时她眼中有光,唇角含春,尚不知这金碧辉煌之地,原是吃人不吐骨的牢笼。

第五、第六……记忆接连浮现,如走马灯转过前世浮生。

有她在御前巧言解局,有她在偏殿暗布棋子,也有她跪于冷宫阶下,听太监宣读废妃诏书,字字剜心。

直到第七盏灯燃尽前的最后一瞬。

她凝视井水,嗓音微滞:“我曾爱一人,信他如信天……”

话至此处,戛然而止。

脑海中那一段,仍是空白。

没有他的面容,没有他的声音,甚至连一个确切的拥抱都抓不住。

唯有胸口一阵钝痛,像是有人用锈刀反复剜割旧伤。

但她笑了。

嘴角扬起,极淡,却锋利如刃。

“不重要了。”她低语,目光沉静如古井,“我活着,就够了。”

话音落下刹那,七盏油灯齐灭。

不是风熄,而是火自行溃散,如同被无形之力吞噬。

与此同时,井口翻涌的黑雾骤然退缩,如潮水般倒灌入深井,发出嘶嘶闷响,似怨魂不甘离去的呜咽。

天地重归寂静。

白芷从阴影中奔出,颤抖着扶起虞妩华。

她的手刚触到主子肩头,便是一怔——那满头银发竟在月光下寸寸转黑,唯额角一道银纹隐于发际,细若游丝,却透着非人的冷意。

更惊人的是她的眼神。

不再空茫,不再癫乱,也不再是那副痴傻娇憨的模样。

那是历经焚魂劫后淬炼出的清明,像雪后初晴的天,澄澈到底,却又藏着万丈深渊。

“娘娘……您……”白芷哽咽,几乎不敢相认。

虞妩华轻轻推开她,站起身来,动作稳健,不见丝毫虚浮。

她低头拍去衣上尘土,仿佛只是睡了一场久违的好觉。

“不必回昭阳殿。”她说,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先去尚药局。”

白芷一愣,还想劝她歇息,却见主子已迈步前行,背影挺直如松,再无半分摇曳柔弱之态。

她只得匆匆取来披风追上。

途中经御花园。

昔日熏香袅袅、贵妃赏花之地,如今荒草蔓生,石径断裂,几株枯梅斜倚断墙,枝头挂着破败的红绸——那是她曾为帝舞《折柳吟》时系上的饰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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