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8集 九江城的劝降书(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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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江城劝降记

铅灰色的云压在九江城头上,像一块浸了水的破棉絮,连风都带着一股子焦苦的味道。

城墙上的守军裹紧了打补丁的甲胄,手里的长矛垂得低低的,金属矛尖沾着的沙尘,在阴沉的天光下泛不出半点光泽。

城下,秦军的营帐连成一片灰黑色的海,辕门处的“秦”

字大旗被风扯得猎猎作响,却没有半分喧嚣——这支围城半月的军队,连巡逻的脚步声都透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纪律性。

周磊站在城楼的箭垛后,指节因为攥紧剑柄而泛白。

他今年三十五岁,从十六岁跟着楚军打仗,手上的伤疤能数出二十多道,最深的一道在锁骨下,是十年前跟赵军厮杀时留下的。

九江是他的家乡,城西南的那片稻田,他小时候还跟着父亲种过;城北的水井,他爬树掏鸟窝摔下来时,是井边的老井婆把他扶起来的。

半个月前,秦军兵临城下,他当着全城百姓的面,把楚王派来的信使斩了,头颅挂在城门上:“九江城在,周某在;九江城破,周某殉城!”

可现在,他不敢再看城里的方向。

昨夜巡城时,他路过西市的粮铺,听见铺子里传来孩童的哭声,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再忍忍,等天亮了,说不定将军就找到粮食了。”

他脚步顿了顿,却没敢进去——粮仓里的存粮,他比谁都清楚,按照最低配给,撑不过三天。

更要命的是水,城南的水井三天前开始泛浑,军医说再喝下去会闹瘟疫,可城北的那口甜水井,每天只能供城里一半人喝上半瓢。

“将军,秦军主将又在城下了。”

副将陈武凑过来,声音压得很低,“还是那个秦斩,手里拿着封信,看样子是又要劝降。”

周磊深吸一口气,推开箭垛上的木板,朝着城下望去。

秦斩就站在离城门五十步远的地方,一身玄色铠甲,没戴头盔,乌黑的头用带束着,手里果然捏着一卷竹简。

他身后只跟着两个亲兵,既没有张弓搭箭的威胁,也没有呼喝叫阵的傲慢,就那么稳稳地站着,像一竿笔直的青松。

这半个月里,秦斩只来过三次。

第一次是围城的第三天,他派人送了封劝降书,说只要周磊开城,楚军将士可编入秦军,百姓秋毫无犯。

周磊把信烧了,还射了一支箭过去,箭尖擦着秦斩的肩膀飞过,钉在地上。

第二次是七天前,秦斩亲自喊话,说楚军援军已被秦军击溃,再守下去只是徒劳。

周磊当时站在城头,把手里的酒坛扔了下去,骂道:“秦贼休走!

有种就攻城,周某等着你!”

可这次,秦斩没等他开口,先说话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借着风,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城头上:“周将军,我知道你想为楚国尽忠。

你十六岁从军,守过鄢城,救过郢都,楚地百姓都知道你是条汉子。”

周磊皱了皱眉,握着剑柄的手松了松。

他没想到秦斩会说这个——这半个月来,双方要么是箭雨相向,要么是恶语相加,从未有过这般“温和”

的开场白。

“但周将军,”

秦斩的声音顿了顿,目光越过城垛,像是能看到城里那些蜷缩在屋角的百姓,“你守的是九江城,护的该是城里的百姓,不是‘楚国’这两个字。

你现在往城里看看,粮仓里的粮食够吃几天?水井里的水够喝几日?我派斥候查过,城南的井已经开始臭,昨天有三个孩子喝了水,上吐下泻,军医束手无策。

你再想想,若我今日下令攻城,城破之日,你提着剑战死在城头,是忠臣了,可城里的百姓呢?他们做错了什么,要跟着你一起死?”

“你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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