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o集 范增献计(1 / 6)
楚帐谋
楚地的秋来得烈,才过重阳,泗水边的芦苇就白了大半,风卷着芦花往项梁的营寨里灌,帐帘拍在木架上,噼啪响得像秦兵的皮鞭。
项梁背着手立在帐中,指尖捏着张皱巴巴的舆图,目光钉在“下邳”
二字上——那是秦将李由屯兵的地方,而更南边,楚地百姓私下叫“秦斩”
的章邯,正带着二十万刑徒军,像条毒蛇似的盘踞在彭城,把楚地的反秦势力圈得死死的。
帐外传来甲叶碰撞的轻响,是侍卫通传:“亚父到了。”
项梁转过身,见范增拄着根枣木杖走进来,灰布长袍上沾了层薄霜,花白的胡须上还挂着芦花。
这老人比项梁大了近四十岁,自项梁在会稽起兵,便拄着这根杖跟在他身后,算得是楚营里唯一敢当面说他错处的人。
“增见过将军。”
范增躬身行礼,目光扫过帐中散落的竹简——那是昨夜送来的探报,章邯在彭城加固城墙,又从关中调了三万弩兵,显然是要把楚地的火苗掐灭在摇篮里。
项梁叹了口气,把舆图推到案上:“亚父看,章邯这架势,是要困死我们。
前日派英布去袭他粮道,反被他伏了,折了三千弟兄。”
范增走到案前,枯瘦的手指在舆图上划了道弧线,从彭城一直划到长城:“将军,章邯的根基不在彭城,在关中。
可他敢把二十万大军压在楚地,是因为北方无患——蒙恬死后,长城的秦军撤了大半,匈奴人在阴山以南徘徊,却没敢南下。”
项梁眉峰一挑:“亚父是想……”
“借外力。”
范增的声音很轻,却像块石头砸在项梁心上,“秦斩在楚地根基已稳,硬攻难胜。
可派人联络北方匈奴,许以重利,令其南下攻秦,牵制秦军主力,届时我等便可趁机起事,拿下彭城,再渡淮河北上,直逼咸阳。”
帐里的风突然停了,只有案上的烛火晃了晃,把项梁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盯着范增,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老人:“与匈奴勾结?亚父忘了,当年蒙恬北击匈奴,收河南地,天下人称快。
我项氏是楚将之后,若与匈奴为伍,恐遭天下人唾弃——到时候,谁还会认我们是反秦的义军?”
范增拄着枣木杖,身体微微前倾:“将军,天下人唾弃的是秦,不是我们。
秦廷暴虐,征民夫修长城、建阿房,百姓早恨透了。
可章邯的兵是刑徒,是关中子弟,他们打我们,是为了活命,为了军功。
若匈奴南下,直逼九原,秦二世必会调章邯的兵去救——到时候,楚地空虚,我们举着‘复楚’的旗,百姓只会来投,谁会管我们借了谁的力?”
“可匈奴……”
项梁的话卡在喉咙里。
他想起小时候,父亲项燕给他讲的故事:匈奴人骑着马,冲进燕赵的村庄,抢粮食,掠妇人,把小孩挑在马背上。
那是中原人的噩梦,是“蛮夷”
的代名词。
他若是和这样的人结盟,和秦廷有什么区别?
“将军,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范增的声音沉了下来,手指重重敲在舆图上的“咸阳”
二字,“当年商汤灭夏,周武伐纣,哪个没借过外力?待推翻秦廷,我们手握天下兵权,再挥师北上,驱逐匈奴,夺回河南地——到时候,天下人只会说将军是‘扫蛮夷、复中原’的英雄,谁还会提今日的‘勾结’?”
项梁走到帐帘边,掀开一角往外看。
营地里的士兵大多裹着单衣,正围着篝火啃干粮,脸上是掩不住的疲惫。
他想起三天前,一个十五岁的小兵,在袭粮道时被秦兵的弩箭射穿了胸膛,临死前还抓着他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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