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2集 江东暗流(1 / 4)
会稽山夜火:项氏孤臣录
会稽山的暮色总来得早,秋霜染透了漫山乌桕,把残阳的血意揉进每一片叶脉里。
项梁站在临时营寨的土坡上,望着山下蜿蜒的若耶溪,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半截戟杆——枣木柄上还留着焦痕,是当年蕲南之战里,秦军火把燎过的印记,也是父亲项燕最后握过的地方。
营寨里很静,只有炊火的噼啪声和偶尔传来的甲叶碰撞声。
收拢来的旧部不过百余人,都是当年跟着项燕转战淮北的老兵,如今散落在会稽山野间,有的当了猎户,有的隐在渔村,是他花了三个月,凭着当年项燕亲授的“鱼鳞符”
才一一寻回的。
“将军,炊食备好了。”
老卒陈武捧着陶碗走过来,碗里是糙米饭混着野菇,热气里带着点苦涩。
陈武跟着项燕二十年,左脸一道刀疤从眉骨划到下颌,是当年抗秦时留下的,“只是今日寻粮的弟兄回来说,下游的亭长多派了人巡查,怕是秦廷要动真格了。”
项梁接过陶碗,却没动,目光落在营寨角落那个扎马步的少年身上。
项羽已经站了一个时辰,十三岁的年纪,身形却比寻常成年汉子还高些,粗布短褐绷在身上,能看见肩背紧实的肌肉线条。
他手里握着一根松木枪,枪杆比寻常的粗了一圈,是陈武特意为他削的,此刻正稳稳地端着,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脚下的青石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让他歇了吧。”
项梁轻声说。
陈武应了声,刚要走过去,却见项羽猛地大喝一声,松木枪“嗡”
地抖出个枪花,枪尖精准地刺穿了十步外一棵老樟树的树干——那树干粗得要两人合抱,枪尖竟没入了半寸。
项羽收枪转身,额贴在额头上,看见项梁,眼睛亮了亮,快步走过来:“叔父,你看我今日的枪法学得如何?”
项梁看着他眼里的光,那是和父亲项燕年轻时一模一样的锋芒,只是多了些少年人的急切。
他拉过项羽的手,掌心满是老茧,还有几处新磨破的伤口,是握枪时蹭的。
项梁从怀里掏出块帕子,仔细地为他擦去掌心的血污,动作慢得像在擦拭一件易碎的珍宝。
“今日学的是‘突刺’?”
项梁问。
“是,陈武叔说这招最能破秦兵的盾阵。”
项羽点头,声音还带着点变声期的沙哑,“我练了一下午,现在能一枪刺穿樟木了,等我再练些时日,定能一枪挑了秦斩那匹夫的甲胄!”
提到“秦斩”
两个字,项梁的动作顿了顿,指腹摩挲着那半截戟杆上的焦痕,喉结动了动。
他没告诉项羽,当年蕲南之战的最后时刻,父亲是如何握着这半截戟杆,靠着断墙支撑着不倒,直到秦斩的玄铁枪刺穿咽喉的。
他只记得那天的血,染红了整个战场的枯草,连风里都带着铁锈味。
“坐下说。”
项梁拉着项羽在篝火旁坐下,营寨里的老兵们渐渐围了过来,一个个沉默地看着他们,眼里藏着复杂的情绪——有仇恨,有迷茫,还有一丝对未来的不确定。
项梁举起陶碗,对着众人扬了扬:“今日唤诸位来,是有件事要跟大家说。”
篝火的光映在他脸上,把眼底的疲惫照得无所遁形。
“秦廷派了密探来会稽,说是巡查流民,实则是在搜捕当年的楚军旧部。
前几日,吴县的李老三,就是当年跟着项将军守过城父的那个,被秦兵抓了去,听说至今还关在牢里,没个音讯。”
话音刚落,人群里就起了骚动。
一个叫周勃的年轻卒子猛地站起来,拳头攥得咯咯响:“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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