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三 前尘今生(1 / 9)
恨来恨去,只恨你没那么爱我
暮春的梧桐叶在玻璃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像极了那年你转身时梢扫过我手背的触感。
我站在空荡荡的玄关处,手里攥着褪色的电影票根,齿痕边缘早已被反复摩挲得毛,如同那些深夜里被烟草熏黄的记忆。
雨水顺着琉璃瓦流淌成河,在落地窗前蜿蜒出一道晶莹的琥珀色泪痕。
记得你总说这样的天气适合煮酒,青瓷盏里浮沉着桂花酿的甜香,而此刻满室只剩下威士忌灼烧喉咙的苦涩。
水晶吊灯在潮湿空气里结出细小的蛛网,恍惚间竟像是那年婚礼现场抛洒的银屑,当时你说要让我成为全世界最耀眼的新娘。
老式座钟敲响第八下时,衣帽架突然出吱呀轻响。
我猛然转身,看见风衣领口翻折的弧度在镜中摇曳,空气里浮动着若有似无的雪松气息——你惯用的那款香水,此刻却像根细针直刺进太阳穴。
玄关镜框边缘蜷曲的墙皮正簌簌剥落,露出底下斑驳的旧报纸日期,1998年3月15日,和你亲手写下婚书的那天同一个节气。
书房的门轴出垂死般的呻吟。
檀木书桌上散落着未完成的乐谱,铅笔痕迹在纸页间游走成断续的音符,分明是当年你要献给我生日宴会的曲子。
羊皮纸卷轴从抽屉缝隙垂落半截,墨迹洇染的“永以为好“四个字正在台灯下渗出诡异的蓝,就像医院走廊里抢救无效的心电图。
浴缸排水口吞咽着泛黄的水流,暗红色锈迹在瓷壁上开出妖异的花。
你总笑我害怕独自泡澡,却不知我畏惧的从来不是深水区的孤寂。
当月光透过磨砂玻璃在雾气里勾勒出模糊人影时,记忆总会准时漫过浴缸边缘——那年台风夜你背着我蹚过齐膝积水,急救车顶灯在雨帘中划出猩红的轨迹。
阁楼木地板在脚下出呻吟。
积灰的婚纱挂在褪色帷幔间,头纱缠绕着枯萎的白玫瑰,二十七个花瓣对应着流产的七个星期。
梳妆台暗格里躺着堕胎同意书,钢笔字迹被泪水晕染成模糊的山峦,旁边压着张泛黄的b单,那个尚未成型的生命曾像星辰般闪烁在声波的波纹里。
暴雨砸在露台玻璃穹顶的声音震耳欲聋。
三千盆绿植在狂风中摇曳生姿,唯独那株你亲手栽种的蓝玫瑰早已枯萎。
自动灌溉系统仍在循环喷洒,水珠折射出七彩光晕,恍惚间又看见你穿着白衬衫调试喷淋头的模样,细密水雾沾湿了你的睫毛,阳光下仿佛缀满钻石的羽扇。
地下酒窖铁门凝结着白霜。
三百支红酒在恒温箱里沉睡,标签上外文单词的烫金字样已然褪色。
最深处那支1982年的玛歌始终空着,当年你说要等我们金婚纪念日启封,酒标边缘却被鼠蚁啃噬出参差不齐的缺口,如同我支离破碎的心脏。
天台铁栏杆覆满青苔。
望远镜支架还保持着仰望星空的姿态,物镜蒙着厚厚尘埃,目镜内侧却残留着你的淡粉色唇印。
城市霓虹在雾霾中晕染成血色光斑,远处新建的摩天大楼切割着云层,玻璃幕墙反射着永不熄灭的霓虹,像极了你手术台上冰冷的金属器械。
凌晨三点十七分,自动浇花器准时启动。
水珠滴落在庭院大理石拼花上的脆响,惊醒了沉睡在连理枝下的铜鹤香炉。
青烟缭绕间浮现出你临终前的面容,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化作催命梵音,你枯槁的手指最后一次描摹我掌纹走向,如同二十年前初见时在咖啡馆桌布上的涂鸦。
晨光熹微时分,保洁阿姨现锁在保险柜里的离婚协议书。
泛黄的宣纸浸透水汽,墨迹晕染成三潭印月的形状。
公证员按下的红色指印格外刺目,日期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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