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 宝石(1 / 11)
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暮春的风裹着海棠香漫过回廊时,我总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后的清晨。
青砖地还凝着水汽,廊下新换的竹帘被风掀起半角,露出檐角悬着的铜铃在簌簌作响。
那时节庭院里的西府海棠开得正好,枝桠间缀满粉白花瓣,倒像是把云霞都揉碎了撒在枝头。
他总爱在卯时三刻来到庭院。
玄色直裰被露水浸得微潮,手中藤杖点在青砖上出清响。
我捧着新沏的蒙顶黄芽候在老位置,看他将竹帘卷得齐整,又仔细扶正廊下那盆栽的紫藤。
待晨光穿过菱花窗棂,在他肩头织出金线时,满院的海棠都成了他衣襟上晃动的暗纹。
“今年的花色比去年更透亮。
“他总爱捧着茶盏在石阶上坐上半晌,看露珠顺着花瓣滚落青砖。
某次我提及去年花开时他眉间那道旧疤,他竟用竹杖挑起半片残花,说疤痕与花瓣都是岁月盖的印戳。
那日我们数着檐角铜铃,在暮色里看着最后几瓣海棠飘进石阶边的青瓷瓶。
第二年惊蛰下了整夜的雨。
我天未亮便撑伞来到庭院,见石阶上积着褪色的花瓣,廊下那盆紫藤竟在雨中抽了新枝。
晨雾未散时他便踏着湿漉漉的青砖而来,玄色衣摆扫过廊下积水,惊起一串细碎的涟漪。
那日海棠开得格外浓烈,枝头竟缀着沉甸甸的花球,风过时整株树都簌簌震颤,像是把积蓄了三季的光华都要倾泻出来。
“你看这满树胭脂,倒像是要把月光都熬成红色。
“他摘了朵半开的花簪在鬓边,青铜镜面映出他眼尾新添的细纹。
我们坐在廊下数了整日落花,直到暮色染红最后一瓣时,他忽然说西厢房的茶盏该换新描的缠枝莲了。
第三年清明起了大雾。
我抱着新得的汝窑茶盏推开院门时,檐角铜铃蒙着层薄灰,石阶缝里钻出几丛不知名的野草。
海棠树竟未抽新芽,枝头残留的枯枝在风里轻晃,倒像是去年未谢尽的花影。
晨雾漫过空荡荡的廊下,在青砖地上洇出深浅不一的水痕。
我在石阶上坐到日头西斜,看暮色将枯枝的影子拉得老长。
铜铃突然在晚风里叮咚作响,惊得檐下栖着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振翅声惊落了枝头最后半片干枯的花萼。
那花瓣飘落在积满灰尘的青瓷瓶旁,像是从旧时光里跌落的残章。
夜露渐重时,我忽然听见廊下传来竹杖点地的轻响。
茶盏在石桌上泛起涟漪,映出天边将熄的晚霞。
风卷着不知谁家晒着的书页掠过空庭,某页泛黄的纸面上依稀可见几行褪色的墨迹,写着“今年花胜去年红“。
森中领明了“宝石”
,一种“芯片”
,完美的模拟了人的大脑,通过系统《学习成为我》。
“宝石”
完全代替了“我”
,每个人迟早都会被“切换”
,生命可以长达数十亿年。
雨。
永无止境的雨。
在这座被称为“新成都”
的钢铁森林深处,雨水并非洗涤尘埃的甘霖,而是这座巨型城市永恒呼吸的副产品,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粘稠感,敲打着玻璃幕墙,汇聚成溪,最终汇入不见天日的地下暗河。
夜色是浓稠的墨汁,泼洒在摩天楼冰冷的金属骨架之上,唯有霓虹与全息投影在氤氲的水汽中挣扎着,投射出虚幻的、五光十色的海市蜃楼,如同一个个诱人深入的、甜蜜的陷阱。
森中领博士就坐落在这片虚假繁荣的某个节点上。
他的实验室,与其说是科学的圣殿,不如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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