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第241章 归属问题(1 / 3)
夜色是块浸透了浓墨的粗麻布,沉甸甸压在葫芦弯村的屋脊上,连零星的狗吠都拖着疲惫的尾音,在微凉的晚风里慢慢散了。
东子的皮鞋碾过许前进家院外的碎石路,“咯吱——咯吱”
的声响细碎又扎耳,每一步都像踩在他那颗烧得慌的心上。
他抬手拽了拽皱成一团的衬衫领口,指尖蹭过口袋里那包没拆封的烟——是白天特意绕远路去镇上供销社买的,本想递出去暖个场,可这会儿手心的汗早把烟盒浸得潮,连烟盒上印的“春耕”
图案都晕开了浅淡的印子。
虚掩的木门推开时带起一阵风,卷着院里新翻泥土的腥气飘进堂屋。
厢房里许前进正坐在竹椅上,就着头顶那盏昏黄的灯泡擦农具。
铁犁的刃口在光线下泛着冷森森的亮,他手里的抹布走得慢而稳,一下一下,仿佛擦的不是农具上的锈迹,而是葫芦弯村一茬一茬、浸着汗的日子。
东子咽了口唾沫,把那副酝酿了一路的可怜相摆得十足,声音软得像泡过温水的棉花:“前进书记,前进书记,麻烦您了,您把农业合作社交给村里吧,交给村委会,不然这工作我实在没法往下推行啊。”
许前进手里的抹布没停,只抬眼扫了他一下。
那眼神太平静了,像村口那口百年老井,深不见底,看得东子后颈紧。
他赶紧往前凑了两步,屁股刚挨着板凳边,就把昨晚的憋屈一股脑倒了出来:“昨晚东山商户那伙人聚在老王家,没一个不戳我脊梁骨的。
他们追着问合作社的事,我哪答得上来?许书记和吴书记压根没把权交过来,我只能站在那儿干瞪眼,活像个外人。”
说到这儿,东子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点压不住的委屈和愤懑,指节都攥得白:“他们还冷嘲热讽,说‘你这官当得有啥用?钱都在合作社里,你就是个摆样子的’!
还有人说‘东子,你这书记当得,跟给别人打工有啥区别’!
最可气的是那句——‘没攥住合作社,能有啥油水?上级拨的款都是死数,你傻不傻?当书记管不了合作社,算哪门子书记’!”
这些话像细针似的扎在东子心上,他越说越激动,身子都往前倾了倾:“我当时就想,不管咋说,这合作社的权我必须要回来!
前进书记,您看……”
话没说完,他就想往许前进身边凑,那副软磨硬泡的架势,连空气都透着急切。
许前进终于停下手里的活,把擦得锃亮的铁犁轻轻靠在墙角,然后慢悠悠地站起身。
他比东子高出小半个头,往那儿一站,不用说话,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
“东子啊,”
他的声音裹着岁月磨出来的厚重,像老木头敲在青石板上,“这合作社,不是我许前进一个人的。
最早是我和香玲周美丽牵头搭的架子,扛着锄头挨家挨户说;后来钢蛋、小猴子跟着入了伙,把家里仅有的积蓄都拿了出来;再往后二懒、大喇叭三嫂,最后小吴才加了进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东子紧绷的脸,把话往实里说:“这是我们几个人凑出来的家当,大事小事都是大伙围在一块儿,就着煤油灯商量着定的。
我虽说占着个主导的名儿,可从来没把自己当当家的。
再说了,”
许前进嘴角勾出一抹淡笑,带着点看穿不说穿的通透,“你不是一直想当书记吗?现在如愿以偿了,咋还盯着合作社不放?合作社跟村委会本就不是一码事,这个规矩,你在村里待了那么久了,应该很清楚这里面的事情啊。”
东子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张了张嘴想辩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许前进却没给他开口的机会,接着说:“你要是实在不放心,或者觉得我这话没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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