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第124章 葫芦弯夜会(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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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回头看时,才现是钢蛋。

这小伙子四十出头,平时总穿着件沾着泥的迷彩服,今天却换了件干净的蓝衬衫,只是领口歪着,眼尾还红着。

他从人群后走出来,步子有点晃,脚下却踩得很稳,停在院子中间时,正好站在灯底下——光把他虎口的硬茧、指甲缝里的泥都照得清清楚楚。

“我讲讲吧。”

他开口时,声音有点哑,像是被砂纸磨过,却透着股执拗。

刚才还热闹的院子又静了,连灯泡都像是被按住了,不怎么晃了。

“乡亲们都知道,论承包,我包的最多。”

钢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那双手刚从果树园和鱼塘里抽出来,还带着土腥气,“北山那片果树,从开花到结果,我天天往山上跑,疏花、套袋、防虫害,哪样不是盯着干?山下的鱼塘更不用说,天不亮就起来喂鱼,夜里还得打着手电筒巡塘,怕偷鱼的,更怕鱼翻塘。”

他笑了笑,笑声里带着点涩:“我总觉得,力气花到位了,总能有点盼头。

今年春天果树开花,我还跟金凤说,等秋天卖了苹果,就给她买个金镯子。”

有人悄悄叹了口气。

谁都知道钢蛋能吃苦——去年冬天雪下得最大的时候,他还在山上给果树缠草绳,冻得耳朵肿成了红疹子,却笑着说“冻透了才抗冻”

“可到头来呢?”

钢蛋抬手抹了把脸,像是抹掉汗珠,又像抹掉别的什么,“苹果熟了,贩子说今年行情差,一斤压到一块二,还挑三拣四;鱼塘里的鱼倒是卖出去了,可饲料钱涨了两成,算下来,不光没挣钱,还欠着饲料厂一万多。”

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像怕被人听见,又像憋了太久非说不可:“我心里苦啊。

跟金凤说,怕她睡不着;跟同行说,怕他们笑话。

白天在山上硬撑着笑,晚上回家就想喝点酒,喝多了能迷糊一会儿,忘了欠多少钱,忘了明天该怎么弄。”

院子里静得能听见灯泡的电流声,“滋滋”

的,像谁在轻轻叹气。

赵婶偷偷拽了拽男人的胳膊,把没递出去的烟塞回烟盒;老李蹲回石墩上,盯着自己的鞋尖,鞋面上沾着的草莓地泥土,在灯光下泛着潮。

“今天合作社说减免2o承包金,我刚才在后面算了算,能省下小五千。”

钢蛋抬起头,眼睛亮了些,像落进了星光,“咱们别嫌少,对我来说,这就像快淹死的时候,有人递过来根木头。”

他朝许前进和秀秀的方向拱了拱手,衬衫领口被风吹得动了动,露出里面洗得白的秋衣:“我知道合作社也不容易,办公经费就那么点,还得修水渠、补山路。

这次能帮咱们,是真把咱们当自家人。

我钢蛋在这儿表个态,明年不管行情怎么样,我肯定把果树侍弄好,把鱼塘看好,绝不给合作社拖后腿。”

许前进看着眼前的小伙子,突然想起他刚承包北山时的样子——二十出头,背着个帆布包,跟在老技术员后面问东问西,眼睛里全是光,像盛着整个春天。

他站起身,拍了拍林建军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衬衫传过去:“不光是你,咱们村的人,从来都是能扛事的。

这承包金减免只是第一步,后面合作社还会联系镇上的电商,帮大家把东西卖到网上去;技术员也请好了,下周就来给大家讲果树管理。”

灯泡又晃了晃,这次的光像是暖了些,把人的影子都泡得软乎乎的。

钢蛋往后退了两步,刚要回到人群里,赵婶突然喊住他:“钢蛋,明儿去我店里拿小物件,新到的,算婶请你的!”

老李也跟着喊:“我那草莓要是长出果子来,给你送两斤尝尝!

甜着呢!”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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