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第92章 不吐不快(1 / 2)
卯时的天光像被水洇开的宣纸,从窗棂缝隙处晕染出淡淡的白。
香菱习惯性地伸手去够床榻另一侧,指尖却只触到一片冰冷的被褥,残存的体温早已消散在晨风里。
她揉开惺忪睡眼,帐幔外浮动的晨雾如同薄纱,顺着窗缝悄然潜入,将屋内氤氲成一幅朦胧的水墨画。
许前进那件泛白的蓝布衫孤零零地挂在衣架上,随着穿堂风轻轻摇晃,衣摆扫过墙面,出细微的沙沙声,却寻不见衣主人的踪影。
起初,她并未放在心上,只当男人又像往常一样,踏着晨露去巡山了。
灶膛里添上柴火,看着和平和小叶捧着粗瓷碗,"
呼噜呼噜"
地喝着小米粥,金黄的米粒在热气中若隐若现。
直到日头高高爬过树梢,村口老槐树下的梆子声"
梆梆梆"
敲过三遍,往常这个时候,许前进早该扛着锄头,哼着跑调的山歌,大步流星地回来吃饭了。
可今日,门外除了偶尔路过的脚步声,再无熟悉的身影。
香菱匆匆解下沾满面渣的围裙,随手甩在灶台边,梢还沾着蒸馒头时的温热雾气。
她小跑着穿过青石小巷,露水打湿了裤脚,寒意顺着脚踝往上爬。
"
美丽市"
褪色的红绸招牌在风中微微飘动,玻璃柜台里整齐摆放着几包廉价香烟,周美丽的嫂子嗑着瓜子,朝她摇摇头:"
没见着阿,今晨进货的马车倒是来得比往常早,天没亮就走了。
"
二懒家的竹篱笆爬满了粉紫色的牵牛花,还未走近,屋内传来的碰杯声便隐隐约约飘了过来。
香玲的心跳陡然加快,仿佛要冲出胸腔。
她鬼使神差地放轻脚步,指尖刚触到虚掩的木门,许前进沙哑的声音就混着浓烈的酒香飘了出来:"
我这辈子,有三个最重要的女人"
屋内,摇曳的烛火将许前进的身影投射在斑驳的墙面上,忽明忽暗。
他捏着酒盏的手不停地颤抖,映得墙上的影子也跟着晃动。
当他说起母亲在饥荒年,用榆树皮掺着观音土给他做糊糊,自己却饿得浑身浮肿时,声音哽咽;回忆起美丽姐把供销社最后一包红糖塞给他,掌心残留的温度,眼神里满是温柔;而说到香玲在暴雨夜,背着高烧的和平,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二十里山路上,单薄的脊梁在雨幕中倔强地挺立,酒盏"
当啷"
一声摔在青砖地上,碎瓷片四溅,酒水溅起的水花,在烛光下闪烁如泪。
"
我却连个安稳日子都给不了她"
许前进用粗糙的手掌捂住脸,指缝间渗出的泪水,一滴一滴地落在补丁摞补丁的裤腿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二懒递酒壶的手停在半空,整个屋子陷入一片寂静,唯有墙角的蟋蟀在不知疲倦地鸣叫。
就在这时,香菱冲进来的脚步声打破了屋内的宁静,惊得满屋子人浑身一震。
他猛地抬头,只觉眼前一阵黑,天旋地转。
"
前进哥,别说了别说了,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
"
香玲眼眶通红,鬓角的碎被汗水浸湿,紧紧地贴在脸上,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像是刚跑完一场长跑。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尾音像被突然掐断的琴弦,颤抖得不成调子,"
以后我再也不会说她了!
"
许前进踉跄着扶住桌沿,酒碗里的酒泼洒出来,在木纹桌面上蜿蜒成河。
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仿佛吞下了一把粗粝的砂砾:"
香玲,你、你怎么来了?"
蛮子慌忙起身,竹椅在青砖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惊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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