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第47章 烬语(1 / 3)
暮色如同煮沸的沥青,粘稠地漫过黛色青瓦,顺着屋檐的沟壑缓缓垂落。
蛮子的掌心早已沁出冷汗,死死攥着锈迹斑斑的门栓,指节泛白。
门缝外晃动的人影被夕阳拉扯得扭曲变形,像一根紧绷到极致、随时都会断裂的琴弦。
"
小猴子,你咋来了?"
她的声音不自觉地颤,伴随着老旧门轴出的刺耳吱呀声,打破了院落的死寂。
门外的年轻人风尘仆仆,藏青色外套肩头洇着深色汗渍,肩头还沾着几片干枯的草叶。
他手中的塑料提包被攥得严重变形,指痕清晰可见。
"
蛮子婶,我有点事找二懒叔,麻烦让我进一下。
"
他露出略显局促的笑容,缺了小半的虎牙格外显眼,让人不禁想起年少时,他偷摘她家杏子被追得满村跑,不慎摔掉牙齿的模样。
堂屋内,八仙桌上摆着一碟花生米,二懒正端着玻璃杯,慢悠悠地抿着白酒。
杯底沉着几颗冰糖,在夕阳的照射下泛着微弱的光。
听到动静,他的脖颈如同生锈的齿轮,迟缓地转动,浑浊的目光像扫描仪般,在小猴子身上来回打量。
瓷碗重重磕在桌面上,出沉闷的响声:"
哟?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小猴子。
来我家,这可是稀客呀。
"
小猴子跨过门槛的瞬间,梁上悬挂的老腊肉突然晃了晃,几滴油星子精准地滴落在他的鞋尖。
他快步上前,提包里的玻璃瓶相互碰撞,出清脆的叮当声:"
二懒叔,我知道你爱喝酒,下酒菜都带来了。
"
顷刻间,花生米的咸香与菠萝豆的甜腻在屋内弥漫开来,两瓶"
滕公特窖"
酒身还凝结着细密的水珠,显然是刚从冷柜里取出,凉意尚存。
二懒的喉结剧烈滚动,手背上青筋暴起,如同盘虬卧龙:"
我和你爹可是死对头,你来我家是何意思呀?"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让蛮子浑身僵硬。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年清明,二懒在坟前烧纸时,那一句句恶毒的咒骂:"
老东西死了也该下油锅"
,至今仍在耳畔回响。
小猴子掏出软包香烟,锡箔纸撕开的脆响惊动了梁上栖息的麻雀,扑棱棱地四散飞去。
崭新的烟盒在木纹桌面上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打火机燃起的蓝焰在暮色中跳动:"
二懒叔,那是你们之间的过节。
现在我爹都没了,该过去的就过去吧。
你再怎么说还是我的二懒叔啊。
你说是吧,蛮子婶?"
慢子下意识地用围裙擦了擦手,粗糙的棉布早已被她搓得毛。
她偷偷瞥向丈夫,见二懒布满老年斑的手指搭上香烟,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对对对。
"
声音干涩得如同晒透的苞米叶,在屋内无力地飘荡。
火苗舔舐烟卷的滋滋声中,二懒突然爆出一阵带着浓烈酒气的大笑,笑声震得墙皮簌簌掉落:"
既然如此,那咱就坐下来,咱爷们喝一杯。
"
玻璃杯重重砸在桌面上,溅出的酒液在夕阳的余晖中泛着琥珀色的光晕,宛如凝固的血泪。
小猴子仰头灌下半杯烈酒,喉结滚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内格外清晰:"
谢谢二懒叔。
都是一个村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哪有那么多仇恨啊?"
他抹了把嘴角,酒瓶在掌心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二懒叔,有件事我想请教一下你。
您得是当年那场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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