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第37章 纸飞机(2 / 4)
簌簌落在纸飞机上。
和平盯着纸飞机上的红五星,忽然想起三爷爷临终前的手,粗糙得像老树皮,掌纹里嵌着永远洗不净的枪油味,“娃啊,咱这辈子弯着腰种地、挺直了腰做人,图的就是……”
老人没说完的话,后来被爹埋进了后山的坟头,却像颗种子,在和平心里长出带刺的芽。
此刻纸飞机的机翼轻轻颤动,他分不清是穿堂风掀起的,还是自己攥得太紧,指节都泛了白。
香玲抱着空竹篮回来时,看见三个孩子围在桌前:和平正用铅笔给纸飞机补画翅膀,笔尖在纸页上沙沙游走,把褶皱的机翼描得平展些;燕子悄悄把自己的搪瓷杯推到他手边,杯口还飘着麦乳精的甜香,那是她攒了半个月的糖票换的;小英蹲在桌底捡土粒,指尖捏着颗漏网的南瓜子,正往花猫嘴里塞。
阳光从西窗斜切进来,在门后投下模糊的影子——去年贴的年画还在,画里抱鲤鱼的小姑娘嘴角翘着,旁边“太平”
二字被灶火熏得泛黄,却依然红得刺眼,像团烧不熄的火。
院子里忽然传来“叮铃铃”
的自行车响,是邮递员老李的二八大杠。
和平起身时,纸飞机从指缝滑下,轻轻落在小英脚边,红五星蹭到了她蓝布裤脚的补丁。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混着铃铛声,在胸腔里敲出杂乱的节奏——就像去年冬天在河边砸冰,锤头落下时,冰面下的水流总在暗处奔涌。
跨出门槛时,老李正从邮包掏出封信,牛皮信封上的红邮戳还带着油墨的温热。
风掀起和平的衣角,远处的风车又开始吱呀转动,秫秸秆扎的叶片扫过晨雾,把纸飞机的影子拉得老长。
小英捡起地上的飞机,举过头顶跑向晒谷场,红五星在阳光下一闪一闪,像撒了把不会熄灭的火星,顺着风的方向,往山那边的麦田飞去——那里的麦苗正顶着晨露抽穗,在枪炮声未及的地方,悄悄把根扎进湿润的泥土。
香玲倚在门框上,看着三个孩子追着纸飞机跑,蓝布衫和碎花裙在风里飘成片流动的云。
她摸了摸围裙口袋里的旧银元——那是那年伤员留下的,说“等和平醒了,给娃们买糖”
。
此刻银元贴着她温热的掌心,和远处风车的吱呀声、孩子的笑声,一起融进这方被晨光浸透的小院,像块裹着露水的鹅卵石,沉进岁月的河底,却始终闪着温润的光。
和平接过信时,指尖触到信封上凸起的邮戳纹路,像触到某种命运的折痕。
他没拆开,却看见燕子在晒谷场边停下,纸飞机举在头顶,机翼正对着东方——那里的雾已经散了,露出整片绿油油的麦田,在晨风中泛起涟漪,像片从未被惊扰的海。
而纸飞机上的红五星,正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像颗落在人间的星,固执地亮着,哪怕周围的影子再长,也不肯熄灭。
花猫跳上窗台,舔了舔爪子上的土粒,忽然“喵”
地叫了声。
和平抬头望去,看见窗台上不知何时落了只灰扑扑的麻雀,正啄食着小英撒的面包屑。
阳光穿过它的羽毛,在青砖地上投下细碎的影,和纸飞机的红五星叠在一起,像幅被岁月揉皱的画,却在某个清晨的裂缝里,漏进了新的光。
远处传来母亲喊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带着柴火饭的香。
和平把信揣进衣兜,走向晒谷场,鞋底碾过草叶上的露珠,出细碎的响。
燕子见他走来,笑着把纸飞机递过来,指尖的红墨水已经干了,却在纸页上留下个淡淡的印,像朵开在冬天的花。
他接过飞机时,忽然现机翼边缘多了道细小的划痕——是小英刚才逗猫时不小心划的,却让这只“和平鸽”
看起来更真实,就像他们此刻踩在脚下的土地,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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