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第31章 岁月街角的风(1 / 2)
七月的梧桐叶浸着黏腻的暑气,蝉鸣绞成密不透风的网,裹住老藤椅吱呀作响的韵律。
许前进指尖摩挲着搪瓷缸沿,看枸杞在琥珀色的水里沉浮,像极了那些在记忆里时起时落的旧日子。
手机突然震得扶手颤,“小吴”
二字在屏幕上蹦跳,恍惚间竟叠成二十年前巷口那个追着他跑的小身影——裤脚永远沾着灰,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
“前进哥!”
听筒里灌进的车流声带着市井的热闹,小吴的嗓门还是当年的亮堂,震得人想起钢厂里刚出炉的铁水。
“富贵姐的事情都安排好了,都是按照富贵姐的意思一一照办的,‘许前进这书生,她很满意这次的安排,唯一美中不足的是?’”
许前进忽然笑了,忽然打住小吴的话,指腹蹭过缸沿的茶渍——三十岁的夜啊,马灯在旧店晃出暖黄的光圈,富贵姐的影子投在剥落的墙面上,笑他蹲在地上画花架时,工装裤膝盖处磨出的毛边比粉笔线还,“美中不足的是什么?”
“就是……”
小吴的声音突然轻下来,像怕惊醒了什么,“富贵姐念叨您呢。
说当初您拍着胸脯说‘这事我盯着’,结果在现场连个面都没碰着。
她翻出压箱底的笔记本晃悠,说上面还记着您千禧年欠的三箱啤酒,‘再躲着不见人,就扛着酒箱子堵到你家门口’。”
搪瓷缸里的枸杞猛地沉底,撞在缸壁上出细碎的响。
许前进望着外面追纸飞机的男孩,看他跑过青石板时扬起的衣角,忽然想起自己“前进”
这个名字——听娘说爹希望自己长大了能够勇敢闯勇敢前进,所以给自己取了名字叫许前进,“年轻人就得往前冲,别学那磨洋工的!”
后来巷口的孩子们跟着喊,喊得钢蛋儿总举着弹弓追他,说“许前进你这名字土得能砸死蚂蚁”
。
“替我跟她说……”
他忽然顿了顿,声音软得像浸了水的旧报纸,“当年能一口气爬到南山的小子,如今漫步都得扶着扶手歇两回。”
听筒里传来小吴闷笑,混着远处商铺“清仓大甩卖”
的喇叭声,突然就把时光扯回了自行车叮铃作响的年代。
那时他总骑着二八杠在巷口穿梭,后架上不是张婶家的冬储白菜,就是钢蛋儿拆得七零八落的收音机——风掀起他泛白的工装衣角,卷着机油味和青草香,把“往前冲”
的誓言吹得老远老远。
挂了电话,藤椅又开始摇晃。
许前进仰头望天时,云絮正从老房尖慢悠悠掠过,天还是当年的蓝,却比记忆里淡了些——像被岁月兑了水的蓝墨水。
他摸了摸裤袋里的钥匙链,旧工牌的塑封早裂了缝,“许前进”
三个字却还凸着,硌得掌心疼。
曾经握扳手能拧开锈死螺丝的手,如今握毛笔抄《心经》时都得屏住呼吸;曾经能在机器轰鸣里辨出零件异响的耳朵,如今只能听见孙子奶声奶气的“爷爷”
。
收废品的三轮车碾过石板路,车斗里的啤酒瓶碰出清冽的响,像极了老族长留给他说的那句话:“前进啊,咱这辈子,把咱葫芦弯的热闹都凑齐了。”
风掀起晾衣绳上的蓝衬衫,影子落在地上晃啊晃,竟晃成了十八岁那年蹲在葫芦弯村口画未来的少年——那时他在纸上画满了高楼、汽车,还有永远冒热气的包子铺,却没画到,岁月会把人磨成街角的风,轻轻一吹,就把那些滚烫的梦,都吹成了天上的云。
暮色漫上来时,“老地方”
的霓虹灯亮了。
暖黄的光映在玻璃上,晕开一圈圈温柔的涟漪,像极了二十年前那个夏夜——他浑身机油味推开店门,美丽姐端着炸酱面骂骂咧咧,“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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