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第17章(1 / 2)
深秋的阳光裹着糖炒栗子的焦香,斜斜掠过葫芦湾新落成的村祠堂。
朱红色廊柱在青砖地上切割出整齐的方格,与屋檐下晃动的红灯笼交相辉映。
院墙外的柿子树沉甸甸地垂着橙红果实,熟透的果子偶尔坠落在青石板上,迸溅出星星点点的甜浆。
空气里漂浮着新麦馒头的蒸汽,混着桂花蜜酒的醇厚,酿成了独属于丰收时节的醉意。
小吴站在临时搭建的木台上,掌心的汗水洇湿了铜话筒。
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里,拄枣木拐杖的老人颤巍巍地踮脚,年轻媳妇怀里的娃娃咬着拨浪鼓张望,系红领巾的小学生挤在最前排仰头注视。
当他开口时,扩音器里传来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震颤:"
乡亲们!
今天咱们葫芦湾村祠堂落成,族长当年蹲在门槛上说的全村人围坐吃热乎饭,终于成真了!
"
他抹了把眼角,朝台下左侧的席位伸手,"
有请许前进大哥和周美丽大姐!
是他们带着咱们闯出了穷窝窝!
"
掌声如涨潮的浪,推着许前进和周美丽缓缓起身。
许前进鬓角的白在阳光下泛着银光,藏青色中山装口袋别着的褪色红布条微微晃动——那是修路时,王婶连夜缝的平安符,如今边角早已磨得毛糙。
周美丽腕间的桃木手串裂痕纵横,那是她在果园劳作时被树枝刮断又仔细穿起的,每道纹路都刻着岁月的故事。
"
老少爷们儿!
"
许前进接过话筒时,指节因用力而白,喉结上下滚动了许久才开口,"
二十年前除夕夜,我娘把最后半袋玉米面蒸成窝头,几口人分着吃。
我爹啃着菜根说等明年,可转年春荒,漫山遍野连野菜都挖不到"
他的声音突然被哽咽切断,台下王大爷摘下眼镜,用补丁摞补丁的袖口擦拭眼角。
当他说起羊肠小道上腐烂的苹果、1988年分地时的争执,人群里爆出此起彼伏的回应。
钢蛋突然从后排跳起来,军绿色解放鞋跺得地面咚咚响:"
前进哥!
我记得!
我还帮你扛过测绘仪,差点摔下山崖!
"
这话惹得满场哄笑,几个老人笑得直拍大腿,皱纹里都溢出了暖意。
提到族长九爷和那场大火时,整个院子陷入死寂。
唯有秋风穿过屋檐下的铜铃,出细碎的呜咽。
许前进望着远处山峦,眼眶泛起血丝:"
那场火带走了族长九爷和我娘,却也烧醒了我们。
现在咱们的苹果进了省城市,度假村的视频在网上火得一塌糊涂,石材厂的订单排到明年开春"
他突然提高声调,"
但祠堂里的丰德碑、是村史馆的老锄头,才是咱们葫芦湾的根!
"
就在这时,小猴子举着手机从人群里窜出来,屏幕蓝光映着兴奋的脸:"
宝子哥在城里开直播呢!
他说要让所有人看看咱们的新祠堂!
"
这话掀起新一轮欢呼,阳光恰好落在祠堂门前"
忆苦思甜"
的匾额上,金箔镶边的字迹折射出璀璨光芒。
周美丽接过话筒时,指尖触到边缘粗糙的胶布,想起小吴昨夜熬夜缠胶带的模样。
她望向台下,突然看见二十年前的自己——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裳,在油灯下帮许前进画图纸,窗外是此起彼伏的反对声。
"
老少爷们儿,那年大旱,咱们排着队等邻村施舍半桶水。
孩子们摸着煤油灯问电视里的人怎么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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