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 奥列霍沃的镜子(2 / 5)
窗帘的缝隙刺入眼睛,他感到一种熟悉的恶心感——宿醉加上抗抑郁药的副作用。但更让他不安的是,那张字条就放在床头柜上,旁边多了一朵已经干枯的雪绒花。
他本该把这当作某个病人的恶作剧。但当伊万到达精神病院时,他注意到三楼走廊尽头的病房门口新装了铁栅栏,上面还挂着未经许可不得入内的牌子。更奇怪的是,护士们看他的眼神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怜悯。
伊万·斯维亚托斯拉夫诺维奇,护士长柳博芙·德米特里耶夫娜叫住他。这位胸部能压垮小型汽车的壮硕女人今天显得异常紧张,她反复揉搓着一块永远沾着碘酒污渍的纱布,直到布料开始渗出真正的血液。那个娜杰日达·彼得罗夫娜要求单独见你。她说你会带来一面镜子。
什么镜子?伊万问道,声音比他预想的要干涩。
柳博芙只是摇头,继续揉搓那块纱布:她说你知道的。她还说...你外套内衬里缝着你母亲的照片。
伊万的手不自觉地摸向胸口。照片确实存在,是他七岁时与母亲的合影——照片里的女人笑容僵硬,右手藏在身后,握着一根烧红的火钩。他从未告诉任何人,母亲最后那年的是在他皮肤上烫出星座图案。
解离是罗刹国人的民族天赋,柳博芙突然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们能把古拉格想象成夏令营,把饥饿美化成减肥,把父亲的皮带回忆成拥抱。
这句话像一把冰锥刺入伊万的脑海。他想起昨天在档案室看到的死亡证明,想起电视机里那个女人说的话。他猛地转身,冲向自己的办公室。病历档案整齐地排列在柜子里,他颤抖的手指翻到字开头的部分。没有娜杰日达·彼得罗夫娜的记录。
会面被安排在地下一层的观察室。通往那里的楼梯间灯泡全部坏了,伊万不得不借助打火机微弱的光芒下行。在第三层台阶处,火焰照出了一张贴在墙上的《真理报》,日期是1986年4月28日,头版标题是切尔诺贝利核电站发生小规模火灾,局势已得到控制。报纸右下角有人用红笔圈出了一则小消息:科斯特罗马州一男孩声称父母用童话书喂养他,医生诊断为幻想型人格障碍。
伊万的心跳加速了。那则消息里的男孩,就是他自己。
观察室的门自己开了。娜杰日达·彼得罗夫娜坐在房间中央的椅子上,双手被束缚衣固定着,但她的姿态却像一位女皇。她看起来四十出头,灰白相间的头发梳成两条辫子,像被霜雪覆盖的玉米须。最令伊万不适的是她的眼睛——虹膜上覆盖着一层乳白色的薄膜,仿佛白内障,但当她向伊万时,那种被透视的感觉让医生后背窜过一阵电流。
你外套内衬里缝着你母亲的照片,她开口道,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但她实际上死于1967年,而你告诉同事她上个月还给你织了双袜子。
伊万的呼吸停滞了。他确实告诉过同事这件事。在同事们眼中,他是个孝顺的儿子,每周都给住在乡下的母亲打电话。但母亲早在他十岁时就去世了,死于一场火灾——那晚父亲喝醉了,把点燃的《罗刹国童话集》扔进了母亲的房间。
解离是罗刹国人的民族天赋,娜杰日达继续说,她的嘴角浮现出诡异的微笑,我们能把古拉格想象成夏令营,把饥饿美化成减肥,把父亲的皮带回忆成拥抱。告诉我,伊万·斯维亚托斯拉夫诺维奇,当你前妻说你让我觉得自己的灵魂被慢慢锯开时,你是怎么重新解读这句话的?
伊万的太阳穴开始跳动。他确实记得柳德米拉·安德烈耶夫娜说过类似的话,但被他归档为她经期情绪波动。此刻这句话像被解冻的毒蛇,重新咬住了他的喉咙。观察室的墙壁突然渗出暗红色液体,形成一行行西里尔字母:我们原谅,是因为承认恶意就等于承认从未被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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