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章 透支者(2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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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议论:我孙子,国立大学毕业,现在在彼尔姆超市理货,月薪三万五卢布,比他爸当年少一半!这世道,读书读到棺材里去吗?超市里,米面油的价格标签在惨白灯光下纹丝不动,像凝固的尸斑。而阿廖沙的潜力投资——那些培优班、补习班、进口练习册——正以惊人的速度吞噬家庭的现金流,回报却如伏尔加河的雾气般消散无踪。人力资本,这个被经济学家挂在嘴边的冰冷术语,此刻正活生生地在他们家的餐桌上被凌迟。伊万摸了摸阿廖沙冰凉的小手,那上面布满铅笔压出的红痕。他忽然意识到,这孩子的童年,已被系统性地了,像被吸管嘬干的酒瓶,只剩下薄脆的玻璃壳。更可怕的是,这种掏空毫无意义——社会不再为这份人力资本支付对等的回报。它只是被榨取、被挥霍,最终归于虚无。

深夜,伊万躺在吱呀作响的旧床上,失眠如毒蛇缠绕。窗外,希望塔的轮廓在月光下泛着惨白的光,像一排巨大的、空洞的牙齿。他想起米哈伊尔·尼古拉耶维奇被裁后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伊万,我决定了。我和柳芭不生了。这一代人赚的钱,连自己都养不活,还生个娃出来看这鬼世道?洪水滔天?管它呢!先把自己这杯酒喝完再说。米哈伊尔曾是热忱的东正教徒,每周日带全家去喀山大教堂做礼拜,如今却把信仰踩在脚底。伊万的心沉了下去。东斯拉夫人的灵魂里,家庭是圣像壁前永不熄灭的长明灯,是伏尔加河般绵延不绝的血脉。可当创造剩余价值已不足以再生产一个新家庭时,这盏灯便摇摇欲坠。他转向叶莲娜,妻子背对着他,肩膀微微耸动。黑暗中,她的低语像冰水渗入骨髓:伊万…我们…也别再生了。阿廖沙已经够累了…我…怕生出来的孩子,连哭都哭不起。信念的基石,正在他们这一代人手中片片剥落。比房贷断供更致命的,是希望本身的断供。

就在这时,伏尔加河的风突然变了调。它不再呜咽,而是发出一种低沉、粘稠的嗡鸣,像无数根生锈的钢丝在摩擦。伊万猛地坐起,冷汗浸透睡衣。窗外,希望塔的方向,一团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正在蠕动、膨胀。那不是寻常的夜色——它吞噬光线,连月光落在其上都像石沉大海。黑暗中,隐约浮现出一个轮廓:瘦高、佝偻,穿着破烂的旧式工人制服,但面孔模糊不清,仿佛被浓雾涂抹过。它没有脚,悬浮在半空,周身散发出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气息,像腐烂的酒和发霉的货币混合在一起。伊万的血液瞬间冻结。他认得这种气息——那是希望塔售楼处里,售楼小姐递给他咖啡时,从她廉价香水下透出的味道;是公司裁员那天,柳德米拉·彼得罗夫娜指甲油剥落的气味;是阿廖沙深夜写作业时,橡皮擦出的粉末在台灯下飞舞的气息。这鬼影,是人力资本透支的具象化!它被楼市崩盘、被无休止的降本增效、被教育内卷所召唤,从社会的集体绝望中诞生。

透支者来了。

起初,它只在深夜出没于希望塔废墟。下诺夫哥罗德的老人们传说,有人看见它飘进烂尾楼的空壳,然后整栋楼会发出空洞的回响,像被抽干了骨髓的躯壳在哀鸣。但很快,它的活动范围开始蔓延。伊万在伏尔加数据加班到凌晨两点,正准备关电脑,办公室的灯光突然剧烈闪烁。阴影在墙角扭动、聚合,那个瘦高的轮廓无声无息地浮现。它没有眼睛,但伊万感到一种冰冷的穿透脊椎。鬼影缓缓抬起枯枝般的手,指向伊万的胸口。刹那间,一股无法形容的虚弱感攫住了他——不是疲惫,而是生命力被硬生生抽走的剧痛。他眼前发黑,手指在键盘上痉挛,仿佛全身的血液瞬间流干。鬼影的手掌虚握,做了一个的动作。伊万感到自己过去十年在电脑前熬过的每一个通宵、流过的每一滴汗、透支的每一分精力,都被这无形的吸管贪婪地吮吸殆尽。他瘫在椅子上,像一具被掏空的皮囊,只剩心脏在空腔里无力地跳动。鬼影悬浮着,似乎着吸来的人力资本,轮廓微微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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